返回东宫后,容隐并未前往江萤的寝殿。
而是径自前往浴房洗沐。
暮春时节的风微带燥意,容隐站在浴房的屏风后解开朝服。
“换冷水。”他淡声命令。
侍人躬身应是。
在容隐将衣衫褪尽时,冷水亦注满眼前的浴桶。
容隐抬步迈进,仍由水线涌至下颌。
凉意袭来,将翻涌的烦躁之感生生压下。
他尽量冷静地去思考肃亲王之事。
前往边关自是凶险。
但放虎归山更不明智。
若非要选择,他更愿意将般般安置在京城,独自前往边关走这一遭。
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然此事他不能主动请缨。
以免父皇疑心他与肃亲王勾连。
即便是要去,亦要父皇亲自降旨任命。
而在此前,更应当做好万全的准备。
容隐思及此,便也起身拿起干净的布巾。
还未擦拭的水珠顺着他的肌理滚滚而落,坠在地上破裂无声。
炽热的春风再度卷来,昨夜的场景又如水草般交错纠缠而上,似要带着他坠入不可脱身的泥沼。
容澈的言语似在耳畔。
他说他不是顽疾。
也并非后来者,他生来便在,只是八岁那年被他惊醒。
可若并非顽疾,眼前的情形又算是什么
两个灵魂共用同一个身体。
各有各的名字,各有各的喜好与想法。
以昼夜交替分割存在的时间,共同拥有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这其中,也包括他的太子妃吗
容隐握着布巾的手指收紧。
面前的浴水中似也倒映出江萤夜里的模样。
绯红的脸,绵软的腰肢,娇甜微颤的嗓音。
令他本就微澜的心绪再度紊乱。
浴房里这般静默。
唯有他的呼吸声清晰。
容隐眉峰紧敛,终是披衣走向江萤的寝殿。
寝殿里灯烛燃尽,窗外淡金色的天光初透长窗。
殿阁深处朱红帏帐低垂,宽敞的拔步牙床间海棠春睡。
新换的丝被单薄,掩不住榻间春色。
睡在榻上的少女杏眸轻阖,娇靥浅粉。
乌缎似的长发散落在榻间,衬得她领口与袖口外的肌肤雪白。
也衬得那些殷红的痕迹愈发触目。
容隐凤眼微深。
他不由得垂落指尖,碰上她颈间那道咬痕。
那是昨夜新留下的痕迹。
艳丽恣肆得像是在向他宣誓主权。
容隐薄唇紧抿,终是对侍人们道“将书房里的长案搬来。”
他指向离拔步牙床不远的位置“孤今日便在此处公办。”
他说罢侍人们纷纷躬身退下。
书房里那张紫檀木的长案也很快被搬来。
容隐便在临窗的木椅上坐落,公办的同时等着江萤醒来。
许是昨夜里太过劳累的缘故,今日的江萤睡得格外的久。
直到晌午灿金色的日光照到榻前,她方朦胧自榻上支起身来。
“连翘,茯苓。”她撩开红帐,唤侍女的名字。
视线方落,便见到正坐在窗前的太子。
太子同时侧首向她看来。
深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的眉眼,愈显得那双凤眼深邃如渊。
他道“醒了”
江萤此刻尚且混沌。
倏然看见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慌忙将手里的红帐放下。
她迅速将自己的脸埋进锦被里,语声也因此显得闷闷的“没有。”
容隐淡淡失笑。
他走到江萤的榻前,以指尖轻叩了叩她的床沿。
“般般。”他道“是孤。”
朱红的丝被轻动了动。
江萤微红着脸从丝被里探出头来。
她坐到离他稍远处的床沿,指尖掩着寝衣的领口,神情心虚又紧张。
“殿下来找臣妾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