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身一晃,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南君的尸体旁边,拎起五指,往南君头顶一抓。
只见这端坐銮座的尸体猛然痉挛,身上装饰的金纹玉器撞击在銮椅上,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齿发酸的怪声。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拔刀已经拔过的便将刀放在面前抡了一圈。
东方敛侧眸,向云昭挑了下眉尾。
她眉眼微沉,轻轻颔首。
“轰”
南君尸身支撑不住,轰然爆开。
那碎成膏屑的尸尘蓦地扬起,瞬间笼罩整座大殿
众人只觉眼前一阵白光泛滥。
待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不在地宫之中。
这是
众人想动,却发现身躯异常沉重,跪在地上根本抬不起头。
双手撑在身前,僵硬,却不住地颤抖。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用尽全力,方能勉强抬起一丝视线。
只见同行之人,全都伏跪在一处华贵的大殿台阶之下。
前方传来奇怪的“咕噜咕噜”声,一阵阵怪异的石香味道不断地飘入鼻孔。
这股味道似乎有点熟悉啊
侍卫长老赵心胆俱颤,挣扎着,微微偏过头。
只见几名穿着奇怪袍服的人正在搅拌一只巨大的青铜鼎,那鼎中煮沸的,正是添加了奇异香料
的石膏
老赵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
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瞳仁顿时又一阵猛颤。
身上的衣物更是眼熟不久之前,刚刚在地宫那些陪葬尸首身上见过。
又进了黄梁梦老赵心头一个哆嗦,这不是美梦,是噩梦啊
这一幕,竟是制造陪葬死尸的现场
周遭众人也反应过来了。
一处接一处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一道道视线在空气中艰难交换。
怎么办怎么办
众人拼命挣扎,却发现完全无法挣脱这些二千年前的倒霉鬼已经被迫服下了某种药物,此刻已然是濒死的状态。
“咕嘟、咕嘟”
刺鼻的石膏气味与滚沸的粘稠之声不断刺激众人的神经。
不、不会吧不会要灌我们喝那玩意儿吧
想想殿中陪葬尸的惨状,众人不禁心头冰凉会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惊惧交加,想晕都晕不了。
太上救命太上救命
遍地惊恐人群里面,只有张虫亮与陈楚儿格格不入。
这一老一少正在疯狂交换视线。
那个
鼎里,是不是有茯苓
甘草,甘草绝对有
还得有一味抗腐的干料,再仔细嗅一下
吃到嘴里肯定就能认得出来。不知道会不会与渴疫有关啊太上保佑,喝下这个一定要找到线索
晏南天面前的景象却与旁人不同。
他初入陵墓,便发现这座陵墓的主人与自己颇有些相似处。
待见到南君的尸身,更是恍惚觉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
容貌只二成相似,但身形气势却是像了七八分。
此刻,他成了南君。
他清晰与南君共情,抱着怀中女子的尸体,仿佛竟是抱着他的阿昭。
他的脑海中掠过一幕一幕属于南君的回忆。
南君与他一样,带回一名女子,放在西殿之中。
南君对那个女子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他只是用得着她,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他真的不喜欢这个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她连妻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只是需要这个女子的存在,帮助自己的妻子渐渐看清、适应他的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他需要笼络各方势力。
倘若自己死守着一个“专一”的名声,拒绝接纳任何臣属的妹妹、女儿,那其他的兄弟们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拒绝纳妃,便是硬生生将臣属都往别的兄弟那里推。
谁还不想做下一个国舅爷了
他甚至不能让妻子怀孕,若是有长子,旁人便少了盼头。这是一根吊着旁人的胡萝卜,在夺嫡战争最激烈的时
候,他需要这根胡萝卜。
而且heihei她生不出孩子,心中对他便有愧疚,便不得不忍受他再娶旁人。
当然,他心中爱的永远只有她一个。
他与她青梅竹马,伉俪情深,即便那些女人再妖艳再妩媚,也绝无可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晏南天皱眉。
他与南君处处共情,只这一处,心下本能地抵触。
不,我与你不一样。我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兴致,我想要的只有阿昭一个。即便娶了旁人,我也不会自愿碰她们一根手指。
南君在外面逢场作戏的那些记忆,令晏南天作呕。
“我与你不同。”他淡声道,“肉欲,太过低级。我对阿昭的爱远胜于你。”
脑海深处,飘过一道道残留的阴冷魂念。
你只是没能得到她罢了。
你若得到,与我没什么两样。
承认吧,你我都是贱人
等到失去,才又追悔莫及
晏南天与南君共情,南君的残念自然也能对他施加影响。
他闭目,摈弃了残念留下来的声音。
他缓缓睁眼,望向怀中的女子尸体。
南君已经疯了,他从父君东天帝那里偷出一件名叫黄泉镜的神器,遍寻九幽,想要追回妻子的芳魂。
然而人死如灯灭,魂魄亦是香消玉殒,哪还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办法。
幽冥里并没有居住着鬼魂,那里只是至阴、至寒,绝无生机的死地。
南君找不到妻子,疯得更厉害。
当晏南天发现这个疯子在对着面前空无一物之处说话时,心下不禁一阵焦躁,只想尽快脱离这个无聊的黄梁噩梦。
他不敢想象阿昭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他担心她把仙宿女代入她自己,以为他也会像南君那样对待她。
我不会的,阿昭。我和他不一样,我会向你证明。
南君的嗓子已经彻底嘶哑。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咯咯直笑“好呀好呀她为了那些该死的贱民,失去她珍贵的生命那用贱民把她换回来,怎么不换换呀当然换”
“没骗我吧,你没骗我吧啊”
“当然不会后悔后悔什么啊别说区区香火信众,你便要是杀尽天下人,那又如何啊你只要让她回来,只要让她回来,我把这天下都献祭给你,好不好啊”
晏南天忽觉心底冰寒。
“谁”他问,“你在跟谁说话”
疯癫的南君夺回躯体控制权。
南君嘻嘻笑着对虚空说“看着你,它在看着你,嘻嘻”
那一霎,晏南天当真像是被阴风吹进了骨缝。
神器黄泉镜斜支在一旁,发出幽幽的光。
他视线微颤,望向镜面黄铜般的镜中,什么也没有。
晏南天还未舒下一口气,蓦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