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辻村深月那点微弱的挣扎,很快淹没在绫辻行人向她“授”来的“冠”下。她两眼发直地坐在热心同事搬来的椅子上,内心充斥着一种“完了,我脏了”的悲愤什么玩意儿啊这是,这是人类该戴的东西吗我还不如戴那什么狗耳发箍呢

“”三头身萩原研二吧嗒闭上了本想和雪名阵说说“怎么恢复原状”的嘴,默默仰面躺下,安详地将双手搭在胸前,变回扁平的涂鸦,感受到了不当人的好处。

工藤新一则疯狂冒汗未成年人保护法可恶啊,算算时间,这不就只剩下三四年的保护期了吗雪名先生看他的眼神,都变成看自家地里青菜的眼神了啊

怀揣着这种头悬达摩克利斯之桌一般的危机感,工藤新一神情恍惚地回了家。

始作俑者工藤优作并不在,只在茶几上留了张字条。说是和妻子一道远游取材去了,归期不定。

如今留在工藤宅的,就只有他的青梅竹马毛利兰,不知何时来的,正站在厨房里煮着咖喱“新一你终于回来啦这几天没见你去学校,我和园子都很担心诶”

熟悉的兰,熟悉的絮叨。厨房的侧窗半开着,料峭的晨风带起兰耳畔的长发,画面柔美温暖得像一幅定格在窗边的画。

但设想一下

再过四年,他的头上顶着一张两米二x一米一x七十六厘米的老板办公桌走进厨房,兰捋着耳畔的碎发翩然回首

工藤新一两眼一黑,头晕目眩地摸索到厨房中央的岛柜台边坐下,半晌蹦出一句“兰。”

他这一声压着太多情感,声音显得沉而短促。听得毛利兰心中一跳,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汤勺,紧张地回过头“怎么了新一,你好严肃”

工藤新一苦在心头口难开,只能委婉地旁敲侧击“不管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哪怕头顶着一张两米二x一米一x七十六厘米的老板办公桌,“你都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诶”毛利兰顿时更担心了,“为什么忽然这么问新一,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选择吗”

毛利兰敏锐地捕捉到了工藤新一内心矛盾的真正原因“这样的变化,不可避免吗”

“”

是的吧。

工藤新一沉默了。

连续三天的四处奔波,他的精神已经疲乏到产生不正常的亢奋,双腿在坐下后便没了再站起的力气。可他心里脑海中始终回放着那些被他提前阻止的命案、那些被他救下的人。

有互相误解的爱侣消除了怨怼,相拥而泣;有互相关照的师徒明了了对方的苦心,重归于好;也有的人不必再葬送似锦的前途,因为那些将他们困锁在过去的冤情,都被绫辻先生一一看穿,他们大仇得报

侦探,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职业

能够在案件现场明察秋毫,精准地指证出凶手,无疑是一名优秀的侦探。

那在一切凶案开始

之前,就将罪恶遏止的呢

“如果说,兰堂和白麒麟这样的人,算是异能者中的超越者。那能在一切罪恶开始之前就将黑暗击溃的,应当也能算是侦探中的超越者吧。”

绫辻先生在他离开警视厅前这么说“为此,我需要你。”

对方的态度是独断的、冷漠的,好像工藤新一在他眼中只不过是钢笔一样的工具。但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来,绫辻行人对他的挽留。

因为这段话,是绫辻行人站在警视厅大楼前对他说的。

与这位侦探同行三天,工藤新一对绫辻行人乖僻的性格算得上是深有体悟。

对方从不和罪犯、辻村小姐、雪名先生之外的人搭话,哪怕遇到兰堂先生、白麒麟,绫辻先生也不过是透过橙褐色的墨镜扫过一眼,就毫无兴趣地挪开视线。

能在他踏出警视厅时,主动跟上来叫住他,对他说“我需要你”对方的态度,无疑是认真的,是重视的。

这是一句再正式不过的邀请,而邀请的内容,不论是作为侦探,还是工藤新一,他都无法拒绝。

哪怕要顶上老板办公桌。工藤新一痛苦地一下趴倒在岛柜台面上,心里的那点深沉眨眼就被办公桌给顶走了不要啊真的没办法换个别的东西吗为什么雪名先生的异能力这么奇怪啊救命

但凡那个“防具”,它不是办公桌呢整一顶礼帽或者警帽,他也不至于如此挣扎矛盾

再仔细想想,真的有必要加入警视厅吗如果小小地卡个bug,比如开一家侦探事务所,做别动队的外援,不是也一样可以

手机嗡鸣了一声。刷开屏幕,是来自雪名先生的信息

忘记问候毛利小姐了。近来她一切可好有机会的话,欢迎来我们警视厅做志愿者。这里能宝贵的社会实践经验,也会支付丰厚的兼职工资,安全方面同样有完美的保障。

工藤新一“”

完美保障怎么保障配发一顶办公桌吗

之前想象的自己顶办公桌、兰温柔回首的想象霎时变了,拨着秀发的哦,对不起。兰拨不拨头发他是看不见的,因为有张办公桌在兰脑袋后面挡着。

工藤新一“”

住手啊雪名先生有什么办公桌都冲着他来

相隔数亿世界,有个人正和工藤新一同步抓狂。那就是莫名其妙被首领布置下“考东大”任务的中岛敦。

“镜花我最近,有做错什么事吗”白色死神奄奄一息地趴倒在教材前,吐着魂喃喃,“为什么太宰先生要这样惩罚我呢”

如果他有错,请让死亡惩罚他,而不是写不完的作业、看不懂的高数。

他艰难地抬起头,万分不解“太宰先生,应该是知道我的学力的。让我在一年之内考上东大,与让我在一年之内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有什么区别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是,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即便他薅掉了满手的银发,还是得把作业做完。因为明天,他就要小考了。

泉镜花如临大敌般看着面前散落的教材“敦。明天的小考,你有多大的把握通过呢”

不知道啊人虎也不知道呢。中岛敦绝望地低下头,继续临时抱佛脚。

而明天的主考官太宰治,则正坐在他的大办公桌后,准备和网友聊天。

两厢对比,也不能说太宰治有多轻松。毕竟雪名阵之于他,无异于高数之于中岛敦,都是无法参透、令人费解的古怪存在,倘若有机会,他们势必会像那些毕业后撕书发泄的学生一样,恨不能立即摆脱这些苦苦折磨了他们十数年的东西。

但就像中岛敦无法摆脱高数题一样,太宰治也无法摆脱雪名阵,他只能撑着额头做了会心理建设,微微深吸了一口气,按下视频邀请。

对方接得一如既往的快。视频画面一弹出来,太宰治就微微顿了一下。

即便身处一月隆冬,对方依旧是雷打不动的白衬衫、黑西裤打扮。只是上臂处多了两根皮革袖箍,将衬衫的袖子严谨地收束起来,带着一股禁欲的味道。

然而男人的肌肉线条太过优渥,这两条本该具有克制、性冷淡意味的袖箍,反倒被戴出了几分情涩的张力,成年男性荷尔蒙霸道地从屏幕中挤占而出。

“”

之前初见那张公寓照片时产生过的那种被侵略感又掀了起来。

明明在那之后,他已经可以冷淡理智地分析那张照片中的细节,但此时视频画面传来时,对方的存在感再一次肆无忌惮地、不容置喙地侵袭而来,令他再度产生了和之前一样,想立刻按暗手机,切断联系的念头。

雪名阵倒是心情愉悦“森先生还是大方的。虽然之前说黑手党没有低温津贴,但刚刚我去他办公室述职,未到五分钟,他便主动了低温津贴,又叮嘱我回去好好休息几日,不必急着上班”

“”侵略感霎时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