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出发去齐国

狗洞谋士 樱桃糕 4982 字 8个月前

秋风凉的时候定下公孙启为质去齐国,太子太傅俞嬴及将军令翊随行,但又要置办行装,又要一轮一轮地践行,又要卜算选出于燕齐邦交、于公孙启、于太子太傅俞嬴、于将军令翊都最最上吉的吉日吉时,他们真正离开武阳的时候已经天寒地冻了。

公孙启出生在下都武阳,只“小的时候”出门去过一趟燕国上都蓟都,早已不记得了。虽他也知道这次去齐国为质多有艰难,甚至有危险,但毕竟是小孩子,头一回真正出远门,神情里是藏不住的好奇雀跃。

但离开之前公孙启向其父允诺要每天像在宫中时一样,跟太子太傅学书、学史、学道理,不贪玩荒疏学业,此时恰是该学这些的时候。

公孙启有些怏怏地捧起书册。

“公孙可知道君子六艺是什么”俞嬴笑问。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老师真把我当小孩子了公孙启微嘟一下嘴道“启知道,是礼、乐、射、御、书、数。”

相处了好几个月,如今启已经不怎么在俞嬴面前装老成持重了。

“礼乐书数这些,我教过,公孙别的老师也教过。既如此,我们今日不妨学些别的君子之艺,比如射、御。”

听到“射御”,公孙启眼睛一亮“真的吗老师。是跟令将军学吗”

“公孙觉得我教不了你吗”俞嬴做诧异状。

公孙启是真的诧异了“老师,老师竟然射御亦佳吗”

看着公孙启瞪得圆圆的眼睛,俞嬴抬手摁了一下他的脑门,哈哈大笑。

令翊骑马跟在车外,听俞嬴逗小孩,不由也笑了。

“公孙出来,翊教你骑射。骑射这种事,就不要难为太子太傅啦。”令翊笑着对车里道。

公孙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俞嬴。

看不起谁呢俞嬴让令翊激起了好胜心“走,咱们都跟令将军去学学骑射。”

这回脸上现出诧异神色的变成了车外的令翊。车内的公孙启很是雀跃“好,启在车外等着老师。”

俞嬴换了一套暗红色胡服。这还是活回来以后,头一回穿这种紧身胡服,天天穿啰啰嗦嗦的宽袍大袖,乍一再穿胡服,竟还有几分不习惯。

俞嬴从车内出来。

令翊微睁大一下眼睛,又清清嗓子“先生真要学骑射吗马缰绳可是有些勒手。”

公孙启明明从前与令翊没见过几面,只最近才熟悉起来,但他在令翊面前却比在俞嬴面前更放得开,当下小声问“将军怎么不怕我勒手”

令翊看他一眼“手上有马茧剑茧,才是真男儿”

似乎是怕公孙启不信,令翊又加了一句“故而民间有俗谚说手上无茧,娶妇艰难,公孙知道吗”话是对公孙启说的,令翊的眼神却不自觉飘向不远处那个暗红身影。

公孙启微撇嘴,俞嬴也撇嘴,师徒两个撇嘴时嘴角儿的纹路都有些相似噫说得就跟令将军有新妇一般

令翊抱肩“”

令翊给公孙启和俞嬴挑了两匹温驯的马。

俞嬴和令翊都知道,公孙启其实是学过骑射的dashdash燕是周之姬姓国,先祖是召公,公族许多事仍然按照从前的老礼来,比如子弟六岁开始学射御。射,自然是用最小的弓比划几下子,御,也暂时不是御车,而是被抱到马背上,让马载着溜达溜达。以后每年四时田猎也都要跟着上场。就前不久,太子友替燕侯进行秋狝时,公孙启就骑马跟在其父后面。但因为年纪小,骑马的时候又不多,实在算不得精通。

令翊先指点公孙启。

看令翊嘱咐公孙启该注意之处,传授他实用技巧,一个说,还时不时上手教,另一个认真地听,不时点头,俞嬴一笑,令小将军倒颇有师傅的样子。

俞嬴来到令翊给自己挑的那匹黑马前,用手摸摸马的头,又捋一捋马鬃,那马晃晃脑袋蹭她。倒真是一匹温驯的马。

俞嬴接过马缰绳,借侍从的手撑一下,翻身上马,一抖缰绳,跑了起来。

听到马蹄声,令翊面色一变,刚想奔过来,却发现dashdash先生会骑马,骑得还很好。

令翊松一口气。

俞嬴自然是会骑马的,甚至射箭准头儿也还不错,只是拉不开很强的弓。

她叫明月儿,是父亲的长女。据说其母生她前,梦见明月入怀,故而父亲给她取名明月儿dashdash俞嬴觉得,这种梦极可能是因后宅妻妾之争造出来的。

但父亲不那样以为,他认为那是吉兆,他的明月儿是有福之人,故而在几个儿女中待她格外不同。她幼时是那种常坐父亲膝头的孩子。

俞嬴也是六岁开始学骑射。第一匹马也是一匹温驯的黑马。

后来阿翁也秉承父亲遗念,将能教的,都教她,能为她做的,都为她做了。

俞嬴骑在马上,寒风一吹,眼睛有些潮,他们都说明月儿以后就像天上的月一样明亮”,却不知道,他们尽心教养的明月儿一生都蹉跎在无奈彷徨和阴谋诡计当中,最后死在一支冷箭下,几根枯骨埋在了远

离故国的燕国小城弱津。天下间最辜负长辈期望莫过于此了。

后面传来马蹄声,俞嬴回头,是令翊。俞嬴对令翊粲然一笑。

两人都轻轻勒马,马速慢下来。

令翊扭头看俞嬴“这天下是不是就没有先生不会的东西”

“哪里敢这么说呢,”俞嬴皱眉,做努力思索状,“一定还是有的,让我想想”

令翊笑着“嘁”她,“嘁”完问“要不要赛一程”

“俞嬴哪里来的胆子,敢跟将军赛马”说着,俞嬴却当先挥动马鞭,“驾”

令翊笑着扬鞭跟上。

寒风扑到俞嬴脸上,刚才眼角的潮意散了。

有俞嬴纵着,令翊带着,一路上公孙启就像撒开笼头的小马驹子,各种撒欢儿,又是骑马,又是学射箭,闹闹腾腾,跟在宫中时简直不像一个人。

俞嬴觉得这样甚好,

小孩子闹腾些好,学骑射更好,那可是保命的本事。

俞嬴自己也试着重拾从前的骑射,但骑马还好,射箭却不大行盈本来就瘦弱,前阵子自己又受伤大病了一场,更没力气了。

俞嬴每每看令翊显摆地射飞鸟,射树叶,射各种各样大大小小、远远近近、或动或静的东西,都羡慕不已。算上前世,她也没见过几个这种神射手。之前在新河诱田唐时,令翊一边骑马过河,一边回身随手就射中齐军将旗旗杆,原来不是碰巧,是本事在身。

“这是怎么练出来的”俞嬴问。

启也睁大眼睛等着他回答。

“趴在东北那边的城墙上,闲着没事就举着弓,逮着什么就瞄准什么练出来的。”令翊笑道。

俞嬴和启都再次撇嘴,趴在城墙上举弓逮什么瞄准什么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但恐怕这样的神射手很少。

这事还是有天赋在的。

从武阳往南,再折向东,燕国质子一行虽走得实在算不上快,但不几日也已到了边城高阳。过了高阳,斜着往东,抄一点近路,经过一些赵地,便进入了齐境。

“不远处就是河间城了吗”公孙启问。

俞嬴点头,如今河间归了赵国。从前自己去赵国游说赵侯,在阵前劝公子亭,解了河间之围,而今又给赵侯献计,让赵得了河间,这世间事多么荒谬。

“从前老师说赵公子缓在临淄因为人狂傲,为人所乘,被杀死于临淄街头,引得赵国伐齐,兵围河间。若公子缓不狂傲,是否就能幸免于难”公孙启问。

俞嬴看着公孙启,到底是小孩,去敌国为质,哪有不怕的,但俞嬴还是说了实话“或许能,或许不能。很多时候被害,并不一定是这个人做错了什么,只是那害他的人有利可图罢了。

“当时田氏要挑起赵国与从前齐侯的矛盾,使自己篡位时赵国不加干涉,甚至想利用赵国之手除去齐侯,公子缓自然是最好的工具。即便他不跋扈,没有在宴会上对齐侯不敬,田氏怕是也会找别的由头把他卷进去事实上,我觉得公子缓在宴会上对齐侯不敬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恐怕也是受了有心人的挑拨激将。”

公孙启小脸有些忧郁。

俞嬴一笑“却也不是说公子缓就定死无疑。”

公孙启抬眼看她。

“他若于当时局势更清楚些,自己更谨慎些,始终没有让田氏找到可乘之机,身边又有像我这样的老师和像令将军这样勇猛之将护卫,田氏或许就会去想别的办法了。”

公孙启想了想,点点头,脸上重新又露出笑意。

俞嬴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在齐国临淄有许多质子质女,有的受人追捧,有的四处钻营,有的受人轻视,而启无疑是最难的那种受人敌视,至少开始这阵子会很艰难。

俞嬴很想给启讲讲临淄质子质女百态,却恰巧在路上遇见中山国送往齐国的质女。

中山国是戎狄建立的国家,在燕国西南,其位置很是微妙,恰把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