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之后,田地已经翻完了,而后接下来就是种植冬小麦。
李长安带着裴素就像两个连轴转的陀螺一样,在整个县转来转去,不仅是宁村,漳县的其余村乡也都在种植冬小麦,李长安干脆又从每个村子中挑了几个能识字的人,让她们跟着裴素上课,学一学如何科学种植冬小麦以及怎么预防虫病。
直到十月,冬小麦种完,李长安才又闲了下来。
然后她又琢磨起该怎么利用好冬天的时间好让宁村更富裕一些。
万事不决找老师,李长安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钻进了裴素的别业。
这是裴素拿着问李长安要来的科研基金置办的别业,内有田地千余亩,还有一方百亩大小的湖,有田有水,还有人家。
那块绿树环绕的空地上,就是裴素修建的宅院,大大小小数十座。
按裴素的话来说,这就是大唐农科院的雏形,日后这边必定要住数十人看护田地牲畜,房子修少了研究人员都没地方住。
孟浩然倒是过来了一趟就不愿意走了,甚至动了在此定居的心思,找人去襄阳把他的妻女都接了过来,如今已经开始收拾屋子了,想来年前就能住进来。
甚至他还亲手给别业提了一句诗“鸟从烟树宿,萤傍水轩飞”。
李长安过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饭,她一进别业门,就被一群小孩围住了,各个争着给她带路。
这些孩子是裴素收养的孩子,大部分都是女孩子,附近的几个村子里但凡有养不起的孩子,都可以领到裴素这里。管吃管住,裴素还抽空教她们写字。
十岁以上的孩子就负责拿着竹简和刻刀记录每块田每日的情况,小一些的孩子就负责给牲畜割草喂料。
李长安找到裴素的时候,她正蹲在湖边记录芦苇的生长状况。
“裴老师这一院的孩子可真够闹腾的。”
说着话,李长安就走到了裴素身边,也蹲下来看芦苇。
然后什么都没看出来,事实上,要不是她早知道这些长的高高的草是芦苇,路上遇到她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是什么植物。
裴素头都没抬一下,她手中拿着刻刀和竹简比起需要沾墨水的毛笔和容易湿软的纸,还是竹筒和刻刀这样古老的记录方式更适合田地。
“小孩子长得快,用不了几年就长大了,从小养大用起来也顺手。”
李长安看着裴素拔起一根芦苇,扒拉出它的根茎,“二十里外的村子都听说了这边有一个养孩子的别业,要把孩子往您这送。”
比起对孩子挑挑选选,带着孩子一走就再没了消息的人牙子,显然还是就在本地,无论送来的孩子长相是歪瓜裂枣还是自身不太健康统统收下的裴素别业更像个卖孩子的好去处。
“你没钱了”裴素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李长安。
她以为是李长安没钱了,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所以过来劝她少买一点。
李长安
摇头否认“这倒不是,我不缺钱。”
这几十个给口饭就行的孩子还用花多少钱,一斗米是十二斤,市场上散买十三个大钱一斗,批发价也就八文钱一斗,养一百个孩子一年也就花四十贯钱,还没她公主府里一个花瓶值钱。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李长安道,“至少去官府办个卖身契。”
裴素想了想道“我瞧着她们可怜,想着正巧我这缺人手,从小开始学日后也好给我打打下手此事我先前未想那么多。”
说完,裴素站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对李长安眨眨眼“我是科研人员,我只管种地和招人,背景调研应该投资人去做嗯,李老板”
裴素知道她自己不擅长这个,干脆就全交给李长安了,她自己做未必能做好,术业有专攻。
这还是李长安第一回看到裴素笑,笑起来倒是好看,就是感觉有点僵硬。
李长安骤然就被安上了“投资人”的身份,懵了一下。
行吧,这事的确得她来干,李长安摸摸自己目前还很浓密的头发,忧愁叹息了一声。
又多了一样活,不行,她活实在是太多了,这事她得交给别人去做。
不过此事也不是李长安的主要目的,李长安到别业来也不是找裴素的,只是她发现了这个隐患过来提醒裴素一声罢了,她的目的是裴芸。
“真香”李长安手里扯着鸡翅膀,吃得满嘴流油。
裴芸身上系着围裙,又端上来一只烤得流油的烤鸭,这是她用炭火手工烤制的,油滋滋,用匕首划开鸭肚子,还滚出来一小把野果,野果的甜味都渗进了鸭子中,配上烤得焦黄酥脆的鸭皮,李长安吃得险些把自己的手给吞下去。
“慢些吃,不够还有。”裴芸比起前几日又圆润了一小圈,她和裴素虽然是双生姐妹,可性格全然不同。
裴素社恐秉直,眼中除了田地什么都没有,裴芸则是爱好广泛,最好吃,据说当年上学的时候读的还是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最近还在研究微生物改良,立志在大唐吃
上松软的馒头。
李长安每次和裴芸一起吃饭总会被塞的肚子鼓鼓,她觉得裴芸虽然年纪还轻,却已经有了奶奶辈的技能“奶奶觉得你没吃饱”。
“裴老师,我来是想托您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