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一趟, 顾菟变得能说会道了,只见它大嘴一张,话是噼里啪啦的往外头跳。
偶尔说到兴奋的地方,还能见到它肚子一鼓, 一声响亮的“呱”便跳了出来。
“盘盘, 你说得对, 外头好玩着呢。”
“我去了好多地方,你别瞧不起这小东西, 它在外头特别好卖, 利润也大,还不好进货,我游了好远, 这才把它们带回来了。”
蛤嫲镜,喇叭裤, 蝙蝠衫, 大爆炸头顾菟如数家珍, 和潘垚说着外头的灯红酒绿, 说了好一会儿, 它还意犹未尽模样。
“这么多东西里,我最喜欢的就是这蛤嫲镜了。”顾菟踩在水井的边缘, 迎着月光,大声地宣布。
“所以,我特意带它们回来,让乡亲父老们也能赶上这趟时髦”
潘垚听得偷笑,这顾菟,它肯定是因为自己是蟾蜍精,这才对蛤嫲镜爱屋及乌了。
挂在脸上的蛤嫲镜太大了, 潘垚伸出食指,往鼻梁里顶了几次。
在它又一次滑下来的时候,潘垚有些不耐了。
她索性将眼镜摘了下来,指尖氤氲一道灵炁,速速落了道变形符箓在这蛤嫲镜之中。
下一刻,莹光笼过,眼镜成适合大小。
潘垚将它往脸上一挂,见它不会再掉了,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我就说这蛤嫲镜好看,盘盘你戴着它,这下更好看了”
顾菟看了看潘垚,毫不吝啬的将她夸了又夸。
可不是好看么,这会儿是元神,虽然神思收敛,小姑娘身上仍是莹莹若有光。
只见她穿一身白裙子,皮肤白皙,乌发尤带着几分水炁,大大的蛤嫲镜盖住大半张脸,镜片是灰绿色的。
因为带着眼镜,瞧人时,她微微昂了昂下巴,逗趣中透着几分小清新,也衬得那鼻子和嘴巴愈发的好看。
“哪呢,明明是我自个儿生得好。”
潘垚笑嘻嘻地应了句,一副臭美模样,不满意顾菟将漂亮的主次说倒。
顾菟
它出门一趟,这潘土土不单单个子长了点,脸皮也长厚了许多
“是是是,我说错了,是你好看。”
毕竟是叫过潘垚老大的,顾菟改口改得飞快。
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潘垚听着顾菟说着这几个月的经历,这才知道,它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
顾菟不愧是像它自诩的那样,是有金蟾血脉的蟾蜍精。
金蟾那是谁那是肚藏金山,口吐金银钱的富贵大妖
古时有言,家有金蟾,财源绵绵,顾菟一出大江,入眼是大千世界,虽然觉得畅快,心神通透,却难免踌躇。
只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去何方。
它依着血脉中的本能,朝大江的一处水底跃去。
那儿,水底静静漾着个密码箱,和石头绑在一起。
顾菟解了绳子石头,将箱子捞出水面,打开一瞧,里头都是钞票和金条。
顾菟得意“可香了,后来我知道,那就是钱的味道。”
潘垚捧场的哇了一声。
“这没什么,那都是小钱,我以后还会更富的。”顾菟摆摆手,云淡风轻一样地说道。
不过,这会儿,它的腰肢摆摆,前头鼓鼓的肚皮也跟着晃了晃,一副臭屁模样,这让潘垚知道,它就是在显摆。
潘垚嫌弃啧
遇到大户不宰,天理难容。
潘垚朝顾菟伸出手,不客气道。
“顾菟,那蛤嫲眼镜,再给我几个呗。”
顾菟舍不得了,“戴一个就成了,再拿几个做什么”
它眼睛瞪圆,大眼睛里露出警惕。
“你可不敢像城里的那些小年轻一样浪费,买了一个还不够,还要集齐好几个款式的眼镜,咱们是乡下人家,得朴素,不兴这样铺张的。”
这时候蛤嫲镜可不好买,时髦的东西都是从香江和羊城那边传过来,它可以说是奢侈品。
顾菟带回这些东西,那都是蛙身背回来的。
每一个都珍贵,每一个都宝贝
是它发财的大计
潘垚叉腰“给不给了,小气”
说好了苟富贵勿相忘的,这还没有多富贵呢,就要和她计较了
潘垚睨了顾菟一眼,盘算是不是得换个人勿相忘了。
“你出去的这些日子,我天天都惦记着你,别的不说,就你刚刚唤我的时候,我还在荷花坳那儿掐水炁,捏小青蛙跳荷叶呢。”
潘垚眼里满满的都是控诉。
她这么想顾菟,这情谊,难道还不值得多挑几个蛤嫲镜吗
顾菟
“成吧成吧,你挑你挑。”
顾菟扛不住这眼神了,想着夏日一道吃西瓜,一道在芦苇江里耍的情谊,它大张了嘴巴。
下一刻,数百个蛤嫲镜从里头的芥子空间中飞出。
潘垚瞧了瞧,还怪
多款式的,镜片的颜色也多,除了黑色,自己这鼻梁上挂的这副灰绿色,还有茶色和灰色,每一副都精致,瞧过去酷酷模样。
看来,这蛤嫲镜风靡大街小巷,不是没有原因的。
潘垚认真地挑了几副,一边挑,一边瞧着顾菟的表情,见它肉痛得简直要跳脚,眉眼弯弯地笑了笑。
她停了动作,不再逗顾菟了。
“好啦好啦,我也不多拿,唔,给爸妈一副,再给老仙儿一副,供一副给府君,让他们瞧瞧外头的热闹剩下的,你就都拿去卖钱吧。”
这几人顾菟都认识,它呱呱了两声,也就不再念叨。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芭蕉村有鸡鸣声响起。
春日时候,万物复苏,就是芭蕉村的人都更勤快了。
远处有动静声响起,村子就像是那鱼儿入水,摆了摆尾鳍,缓缓而动,一下便鲜活了起来。
潘垚的元神落入肉身之中,朦朦胧胧中,还听到一声蟾蜍落井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顾菟欢喜的声音。
“噗通咕噜噜,咕噜噜。”
“盘盘,等晚上了,咱们再去芦苇江玩呀。”
床铺上,潘垚闭着眼睛,唇角弯了弯,抱着棉花被,含糊地唔了一声,转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今日天光黯淡,云层有些厚。
绵绵密密的细雨落下,到处都是潮湿的水汽。
刚刚出了芽的青草昂着头,在春风中摇摇,如饥似渴,各个贪婪地汲取这勃勃生机的春雨。
芭蕉村,小庙。
房子还没有盖好,于大仙还是住在这一处,这会儿,外头春雨绵绵,潘垚戴上斗笠,脚上穿上胶皮雨靴,扛上小锄头,准备和老仙儿一道出门,去竹林那处挖点竹笋回来。
“要不还是等雨停吧。”潘垚瞅了于大仙一眼,颇为无奈道。
“前些日子,您自己才说和我说的,什么春日时候,百草回芽,百病易发,您别淋感冒啦。”
于大仙摇了摇头,一副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开口道。
“春雨一日,草长一夜,这时候要是不去采这竹笋,回头就该老喽”
“走走,就去竹子林里割几棵竹笋回来,哪这么容易就生病了我又不是纸做的。”
潘垚又劝了几句,没劝动于大仙,不禁有些懊恼。
她就不该给老仙儿那副蛤嫲镜
瞧,这不就臭美上了
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个小娃娃一样,得了蛤嫲镜,就跟得了件漂亮衣裳一样,立马就要戴上,去外头显摆显摆。
潘垚重重叹了口气。
别瞧老仙儿说得多义正言辞,像什么回头那竹笋就老了借口,都是借口
潘垚将斗笠往后抬了抬,瞪了瞪于大仙。
不听话的老仙儿
于大仙翻箱倒柜,为了配那顶顶时髦的蛤嫲镜,他特意翻了套新衣裳出来。
只见他内里穿着件薄毛衣,外头罩一件深蓝色褂裳,下头是黑色裤子,脚踩黑色的布鞋。
忙完这一通打扮,这才慎重地打开桌上的小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