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枣儿转述的内容来看,那番豆子可以榨油的话确实是她说的。也就是说,这个朝代确实还没普及吃植物油的事情
不不不,这个绝不是重点
盛珺睁大了眼睛打量起眼前的书生。
下午这书生刚来的时候,她只是稍微扫过两眼,就没再仔细看了,谁能想到他还能听见自己说话呢
盛珺稍微回忆了一下,开始思考对方能听见自己声音的事。
枣儿她们是听不懂她说话的,这点可以肯定。那这个书生有什么区别于她们的地方吗
光从外表看不出什么,莫非灵魂是她穿越而来的老乡
但要是老乡的话,看见她的第一眼,应该就能认出她是一台售货机了吧
也有可能是失忆,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高,总不能这朝代已经被穿成筛子了,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人都是老乡吧。
要说还有其它可能的话
对了这人与枣儿她们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他是一个读书人,肯定更有学识些,至少比村人们有文化太多了。
难道说,必须要拥有一定的文化程度,才能听懂她说话不成
盛珺叹了口气,觉得这种设置,以系统的作派完全干得出来。毕竟它连野生动物的问题都很上心呢,积极关注古人们的义务教育情况也很合理。
若是这个猜想没错的话,这条件的门槛该是什么文化水平呢
暂时也无从推敲。
看来她以后说出口的话得多多斟酌了不过,终于能双向沟通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心念转瞬即逝。
虽然这书生大概率不是老乡,但盛珺还是严谨且老土地测试了一句“天王盖地虎”
这话一说,在枣儿听来恰好也是一句“请投币”,顺便也能肯定她刚才的猜测,简直是一举两得。
听见猜测被方仙儿亲口证实,枣儿放下心来,心里涌上惊喜,忐忑,接着又变得五味杂陈。
惊喜和忐忑因为,有宋秀才在,日后她们就能更好理解方仙儿的意思,读懂她的每一句投币了。
复杂则是觉得,明明是她们先和方仙儿认识的。尤其是她,还是第一个勇敢靠近方仙儿,和它打交道上供,甚至吃上首包方便面的人
要论远近亲疏,也该是她和方仙儿最亲才对。怎么偏偏就是这个外来的秀才能听懂它的意思呢
她们和书生,明明都是肉身凡胎,凭什么就他能独得方仙儿青眼
是了。要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是一个秀才,他很能识字。
或许,单会识字都没用,就像赵郎中,原先也能识得一些字,却听不懂方仙儿说话。
多半还得像秀才那般,满腹的学问,读过许多书才够资格。
以前常听村里人说,能读书的人都是有本事的,难道说,能听懂方仙儿的话,也是宋秀才读出来的本事么
也对,像她们这些在地里刨食的大老粗,在村里种地还好,往外走的话,完全施展不开。
远些的皇帝老儿,从来只会收书生去做官,近点的衙役县令,也不会稀罕与他们这些泥腿子说话。
更何况是方仙儿呢
无论神仙精怪,必然是很有才华的,甚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些话就算真说给她们听了,没准也听不懂
因为读了书的和没读过书的,交谈起来确实吃力。
就听发宗叔说,和那宋书生刚碰面时,与他说起话来,听那文绉绉的调子都很费劲。这都是经历过的事。
越想越觉得有理,枣儿心里的那股劲忽然被激出来了。
她也不怨方仙儿不和她们说话,只是在此刻无比愤恨自己没学识这件事。
她可真是没用,早该想到方仙儿作为神仙,肯定不止能说那一句话的,明明就是她们的问题啊
刚在洞里听书生说起这事时,她还没觉得有什么。
眼下看着那书生站在方仙儿跟前,聆听它的每一句指示,这种不甘就瞬间门达到了顶峰
枣儿暗自攥紧拳头,下了狠心。
日后,不光是孩子们需要好好认字,她自己也必须得跟秀才公学东西才行,就学他考官念的那些书。
而且不能只是认几个字,那样远远不够。她一定要把宋书生肚里的墨水全部掏出来,吃下去
从小到大,总有人质疑她孙枣儿做不好木工活儿,嘲她孙家无男儿,是铁打的绝户,不招赘就浪费了爹的一身好本事。
可后来,她没招赘,只靠自己,终究也成了方圆几里内,所有村中有名姓的厉害木匠,没人再敢吱上一声,说她本事不行
她要做的事,从没有不成过。
这读书写字,以前是没有条件,眼下有了宋书生在,她就不信自己学不成
不仅是她,还有大牛和其他人也绝不能落下,不能让这个外来的白脸秀才,只凭拥有一腔的学问,就在方仙儿面前取代她们的地位。
总有一日,她要亲耳听到方仙儿和她说话才行
不知枣儿在心中喷涌求学的烈焰,一旁的宋衔青也径自陷入沉思。
刚才那个问题,方仙儿它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留下了一句奇话。
这句天亡盖地虎,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世道乱象频生,天亡,倒好理解。盖,即为覆。
虎,自古以来,一向都在山中称王。那这地虎一词,莫非是在隐喻地上的人王,也就是皇帝君主
所以方仙儿刚说的那句话,应该是条谶言
天下将亡,人帝将灭。
纯良行善的大妖,于乱中出世,莫非是欲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