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程大舅母之间的感情也降到了冰点。
程大舅母既要管教几个孩子,又要操持程家这一大摊子事,可谓劳心劳神,不过短短数月,就老了不少。
如今她难得有几分欢喜,却被程浚这一盆子冷水浇的透心凉,冲着一屋子围着她说趣话的婆子丫鬟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着屋内所有婆子丫鬟都鱼贯退下去后,她这才道“你这是做什么,元哥儿考得了案首,你这个当爹爹的该高兴才是,怎么这般模样难道如今在你心里,只有秦小娘他们几个”
只是她这话还没说完,程浚就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程浚这一巴掌力道极重,打的程大舅母发髻散了,脸也歪了过去,甚至嘴角还有了血渍。
程大舅母微微发怔,她的娘家虽并非眉州三大家之一,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夫妻感情虽不算好,这却也是程浚第一次冲他甩巴掌。
下一刻,她更是听到程家低声道“是不是你在其中捣鬼”
“程之元有什么本事,我这个当老子的还不知道就凭他的本事,他要是能考中案首,我管他叫声爹”
“就算你为他请遍天下名师,他顶天能中秀才而已是不是你又去找周大人了”
他之所以这般清楚,是因三年前程之才童试时找的正是这位周大人。
他们夫妻两个一直都程之才寄予厚望,也深知以长子程之才的天资,童试想要夺得前十并非难事,但自古以来皆是第一为人称颂,第二默默无闻,所以夫妻两个一合计,便买通了周大人,买到了试题,程之元三年前如愿夺得了童试案首。
程大舅母捂着脸,冷冷看着程浚“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程浚却是气急败坏,没好气道“童试能作弊,那乡试该怎么办会试该怎么办你该不会觉得程之元与才哥一样,花了大价钱将他送去汴京学院念书就能出人头地吧”
“朽木不可雕也,程之元就是块朽木”
程大舅母自不会认同这话。
天底下当娘的,看自己孩子总是怎么看怎么好,如今只冷冷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这件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夫妻两人是公说公有理,程大舅母指责程浚生子不教,程之元当初妄图害死苏轼程浚是难辞其咎,没资格指责他,而程浚却骂程大舅母慈母多败儿,就是因为她,所以程之元才变成了扶不上墙的烂泥。
殊不知程之元就在门外。
他听到这些话不仅双眼猩红,更是气的直发抖,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狠狠将苏辙与苏轼两兄弟踩在脚底下。
程之元一直候在暗处,等着程浚走后这才进去。
他无视程大舅母那红通通的眼睛,含笑开口道“娘,我考得了案首,能不能宴请从前在书院的同窗”
程大舅母强撑着笑答应。
程之元又道“我还
想请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
程大舅母微微一滞,不由想到了程浚方才的话。
程之元却攀着程大舅母的胳膊,道“娘,您就答应我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念书的,考进士,当大官,叫您风风光光的”
程大舅母无奈点点头,摸着他的脑袋道“这件事我就答应你,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若是你再敢做出如那等丑事来,别说你爹爹了,就连我也不会轻饶你的。”
程之元欢喜应是。
到了傍晚,苏辙与苏轼两兄弟就收到了程之元的帖子。
在苏辙的努力下,苏轼总算喜笑颜开。
可程家的帖子一送来,苏轼面上的笑脸消失的无影无踪,更是咬牙切齿道“我,我长这么大,见过不要脸的,却从未见过谁比程之元更不要脸,他这是怎么好意思的”
短短一日的时间,整个眉州就已流传出程之元是神童的流言来。
当初程之元想要谋害苏轼一事,在程家的引导下,已被轻描淡写说成孩子之间的玩笑。
甚至程家的纱縠行更打出“案首”的名头来。
苏辙笑看着他,道“那六哥,你去吗”
“我看了看,帖子上写的宴请地址在眉州最好的酒楼杏花楼,杏花楼里可有不少好吃的了”
苏轼却想也不想就道“不去”
说着,他更是迟疑道“八郎,你想去吗”
苏辙轻轻点了点头,道“六哥,我当然要去啦”
“你还记得我与你说的话吗我不光要去,还要好好捧一捧他,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候总有我们看好戏的时候”
苏轼想了想,也道“那我也去吧。”
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要他等上几年之后再报仇实在太难熬了些,他之所以答应前去杏花楼,无非是怕苏辙受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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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值九月底,正好北极院也放假了。
不光苏辙与苏轼兄弟两人收到了帖子,就连史无奈也收到了帖子,史无奈比他们兄弟两人还要气愤,恨不得将程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苏辙惊呆了,不明白没有自己的照看,小小年纪的史无奈到底是从哪里学到了这么多脏话。
他更是扯了扯史无奈的袖子,低声提醒道“无奈哥哥,你别忘了,我娘也是程家的姑娘。”
“你骂程家的祖先,岂不是将我外祖也骂进去了”
史无奈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我一时半会太生气,所以给忘了。”
他原是不想去杏花楼赴宴的,可见苏辙与苏轼俩兄弟都去,便也说要去,更是拍着胸脯道“我要是不去,他欺负你们两个怎么办”
“哼,我不光要去,还要给程之元带一份礼物了”
便是苏辙与苏轼两人连连追问,但史无奈也是死活不开口,直说这是秘密。
翌日一早,史无奈就前来苏家,与苏辙,
苏轼两兄弟一起去了杏花楼。
杏花楼是整个眉州最高档的酒楼,其中花费自然不菲,说句毫不夸张的话,便是苏家现在收入不菲,想要时常去杏花楼吃饭,也得掂量掂量。
程家这眉州首富可不是白当的,是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底蕴。
苏辙原以为按照程之元的性子会大肆宴请天庆观的许多同窗,但他走进包厢一看,却也就摆了一桌而已。
除去他们三人,也就原先与程之元关系极为要好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