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蒲叔说这人家中人口简单,想必也无多少花钱的地方,怎会小气到这样子要知道二伯官职比他低,从前我们家中不宽裕时,都能托人捎不少银钱回来。”
说着,他更是若有所思道“这位张大人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苏辙
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些年,他无数次教苏轼祸从口出,为人圆滑的道理,但苏轼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前脚虽答应了他的话,可后脚又将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
罢了。
罢了。
历史上苏轼屡次遭贬,都性情不改,他哪里能改变他这个哥哥
父子三人就着茶水与酱菜,一人啃了一张炊饼就实在吃不下去。
不是他们不饿,而是实在没有胃口。
这次蒲叔可没将他们忘记,洗完衣裳后就折身回来了,一开口就说张方平大人正在外头办差事,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却是派人传了话回来,请他们先去厢房住下。
苏辙父子三人是来益州游学,向张方平请教学问的。
这一时半刻可走不了。
苏辙被分到与苏轼同住一间屋子。
苏轼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来“我记得小时候时常想缠着你一块睡觉,你是死活不肯答应,就连当初刚拜师时,我求了又求,也只是一间房里摆着两张床,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苏辙苦笑道“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两人虽有心理准备,但进屋那一瞬间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这屋子实在太破了。
屋子里只摆着一张床就算了,竟只有一床被子,被子还不厚,如今已是初冬,夜里睡着肯定会冷的,难不成他们兄弟两个夜里还要相拥而眠不成
这下别说苏辙,就连苏轼都有些傻眼。
这可与他想象中不
一样。
苏轼皱皱眉,开口道“八郎,这样吧,我差来福去外头买两床被子回来”
他这话还没说完,苏辙又是一道眼神扫了过去。
苏轼只能摇摇头,道“不买就不买,你瞪我做什么我也知道在外做客这样不好,可八郎你看看,这里的条件也未免太差了点”
最后,他更是笃定道“这位张大人可真是一个清官。”
“可惜了咱们大老远从眉州带来的礼物,只怕又要原路送回去了。”
苏辙也是这般想的。
兄弟两人住在同一间屋子,时不时闲言几句,倒是找回了从前的时光。
不过两人虽是累极了,却都是合衣躺在床上。
他们来益州是请人指点学问的,可不是来做客的,哪里敢睡过去
他们等啊等,一直等到了天擦黑,张方平却还未回来。
苏辙便要元宝去打水洗漱。
谁知他刚睡着,门口就传来了叩门声,说是张方平回来了,请他们过去,
这个时候
苏辙与苏轼对视一眼,只能无奈起身。
他们在门口碰到了正打哈欠的苏洵,夜里的冷风直往他们衣襟里灌,原本有的零星睡意顿时被吹的无影无踪,苏洵看出两个儿子的不满,低声道“这被子薄得很,好不容易捂暖和,又被人深更半夜叫起来,着实够烦人的。”
“可这位张大人既与你们二伯是好友,想必性子也是差不多的,听说我们来了,想考一考你们学问吧。”
苏辙与苏轼皆神色一振。
二伯苏涣说过,此人学问远在自己之上。
所以他们两人也不敢怠慢。
苏辙正色道“爹爹放心,我们会小心些的。”
他不光知道张方平学问过人,更是一板一眼,若大半夜觉得他们兄弟两人学问一般,将人扫地出门,那可是太丢脸了。
苏洵却对他们很有信心“且不提这些,我看这位张大人清正廉明,大概是不会收我们的礼。”
“我们既有求于人,怎好空手而来我们得想个法子,要张大人将礼收下才是。”
苏辙道“您说的是。”
父子三人来到书房。
一进去,饶是沉稳的苏辙都有些愣神了。
眼前的人头发乱糟糟的,衣裳破旧且沾着泥点,这也就罢了,可偏偏他额上破了个窟窿,正涔涔往外冒着鲜血。
一旁的蒲叔想要上前替他包扎伤口,却被他挥挥手挡住了“不要紧,不过是点小伤。”
这哪里有点知府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儿跑来的强盗。
张方平看着呆若木鸡的苏洵,这才开口道“你是文父的弟弟”
苏洵这才缓过神来,笑道“是,二哥在信中说您才学过人,所以我想就带着两个儿子从眉州前来,想请您指点一二。”
张方平的目光落在苏辙兄弟二人面上片刻,虽油灯昏暗,但苏辙却看到他那双眼睛亮晶晶的。
下一刻,苏辙却是听到张方平不急不缓道“蒲叔说了,院子里的礼物都是你们带来的,其中不乏名贵之物。”
“你带来的礼物甚得我心,我很喜欢,特别是那布料,据说是你们家纱縠行所纺,乃是眉州一绝”
苏辙
说好这位张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呢怎么他听张方平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光有收下这份礼的意思,好像还嫌这礼送的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