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浔宕机了。
很遗憾,即便赛诺的直球已经兜头打到她脸上,林浔第一个反应还是这个沙漠矮子为了不分她奖金居然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但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熟知对方性情的林浔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是来真的。
啊不是,林浔真的很费解
虽然赛诺向来是一张棺材脸很少情绪起伏,但纵观林浔和对方的相处,一直是往你尿尿我把风的铁哥们方向走,通宵打牌也好、开乱七八糟的玩笑也罢,赛诺甚至目睹过多次她的奇怪修罗场,为什么这种相处模式还能处出和赛诺搞笑男的人设格格不入的可怕感情线啊
林浔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但环伺的沙虫在内,狂暴的龙卷风在外,即便她想重新审视二人的关系也力有不逮,还是只能像个腰部挂件一样抓紧休整好的赛诺,跟着对方杀出一条腥气冲天的生路来。
“咳咳”但这种时候便无暇装柔弱了,林浔在窒闷腥臭的沙虫巢穴里勉力集中精神,枪杀着一只只寻隙扑来的沙虫,弥补着赛诺后方视野的不足。
只是无数仍在抽搐的虫尸,空中迸裂的令人作呕的汁液,林浔觉得自己简直像在玩什么画面限制级的射击游戏。
直到大风纪官抱住她,在万万只蠕虫群中蓄力一跳,果决利落地跃出沙虫巢穴,林浔在神经近乎抽痛的重重疲惫感中仍抓住最后一分清醒地回头丢下一枚炸弹,在沙虫巢穴完全覆没的巨大闷响中,此事才算完结。
但林浔也快完全脱水了。
先前被赛诺丢出沙虫巢穴的学者不见了,想来已经趁机逃窜,他们谁也没提,短暂休息后默契地在暴烈的龙卷风中继续上路。
又花了两天时间才穿过龙卷风,到达荒石苍漠,林浔的体力已经完全消耗殆尽,嗓子干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白日昏沉地裹在防风斗篷里,伏在沉默坚韧的大风纪官背上赶路。晚上偶尔醒来,在日夜温差极大的沙漠中缩进身边像个火炉一样的少年怀中,她说不出话,无力思考,只能在无垠大漠的沉默中听着对方胸膛里强韧有力的心跳。
终于,甘露花海到了。
泉水淌过渴得要干裂般的喉咙时林浔立刻清醒过来,虽然脑子立刻开始唱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恨不得扑到水里去用她约等于没有的游泳技术畅游一番,但她还是在就着赛诺的手补充完水分后便适可而止,理智地重新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喝完水,用水化开能梗死人的干粮补充了一点体力,静坐在原地休整。赛诺补充完水后也坐在她身边,很静,两人之间好半天都只有聚香海岸吹来的风。
半晌,林浔才音色干哑地开了话头,她冷不丁说着“脱水而死也太丢人了。”
赛诺不急不缓地看了她一眼,很平静,像在陈述某种事实“我不会让你死。”
或许是暂时解除了危机,他们坐在甘露花海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赛诺甚至又说了一个冷笑话,林浔不说话
让他尴尬。
聊着天,林浔抬头看了一眼万种母树上方那深邃的紫色天象,赛诺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思忖着抱臂“你就是为了它而来的吗”
我真的只是想回老家看看
林浔说话难受,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赛诺。
在甘露花海休整好,林浔和赛诺去了荼泥黑渊,巨大的深渊豁口边,金发白裙的少女像是等待已久,听见声响便转过身来。林浔和赛诺打了招呼,大风纪官似乎有些不赞同,但还是目送她和旅行者的妹妹用风之翼飞下了通往旧日古国的通道。
林浔下来是为了确认五星本是否还在原地,但考虑到坎瑞亚已经被她挖走,所以也早已经做好了面对一片巨大空洞的地底世界,或被深渊污染淹没的黑泥之巢的准备。
但林浔没想到自己看到的是水。
亦或者说,是海。
在古老的叹息门扉后,坎瑞亚曾经的位置上,出现的是一片被拟造而出的寂静海洋。
海浪声轻缓地回响在空寂的地下世界里,在黑暗无垠的空间中如亡灵般静静注视着归来的君王。林浔伸手去捞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周围零星的污染却好似被并不真实存在的海洋逼退,被逼得溢出地面,渗下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