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德霖刚缓过惊吓那股劲儿,转回头想说什么,就见小丫头理都不理他走了,然后后面女孩那张漂亮的脸蛋骤然占据他的全部视线,她冰冷又厌恶的眼神向下扫过他。
呼吸似乎都在那一刻停滞了,心脏跳得飞快,程德霖恍惚间都没有注意到那人已经和他擦身而过,走远了。
神魂归位,他呆愣愣的目光追随上远处女孩的背影,喃喃道,“我感觉我开窍了”
王川泽置若罔闻,只问他,“你吃饱了鸡腿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给我。”
军校刮起一阵白衬衫的风,渐渐随着天气的转凉消散了,人人都翻出军大衣穿上,北市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刺骨的冷风肆意的呼啸着,时不时还会下场雪,早操训练变得无比艰难,夜晚温度也极低,廖杉都不得不从图书馆提早回寝室,但这不代表着这一天学习的结束,回到寝室还有苏珂苏老师的俄语课等着呢。
不过这寒冷的冬天也不完全糟糕透顶,至少它要带来新年了。
军校的学生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足足有七天呢,放假第一天所有人都抓紧时间收拾行李离校,绝不能浪费一点宝贵的假期时间。
苏珂去而复返,站在寝室门口向里面喊话,“廖杉,校门口有个说是你二哥的人在等你,我帮忙带个话,先走了。”
廖杉惊喜,连忙加快速度把东西都塞进斜跨包里,背上包和梁淑欣、江文怡道别后便迫不及待的一路小跑奔向学校门口。
廖爱党裹着厚袄子,大高个站在路边就十分醒目,他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突然见到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臃肿身影朝他跑来,他本来看起来有些凶的脸上突然解冻,嘴角扬起,乐了,“三儿,别说,你穿这身衣服看起来可真精神。”
等廖杉到了跟前,廖爱党又问,“你是不是长个了”
廖杉忍不住得意,“我现在有一米六三了。”
廖爱党点点头,“长了跟没长差不多。”
廖杉气得去踢他小腿。
“喂喂,我可是特意坐火车来接你一块回家的。”廖爱党伸手按住廖杉脑袋,轻松压制住。
不等廖杉刚有些感动,就听廖爱党接着说,“现在北市都流行什么,就小姑娘都喜欢啥”
廖杉脸上没有表情,“所以你来北市根本就是来找我当地陪,接我只是顺便的事。”
廖爱党大笑起来,一把揽住廖杉的脖子,“别说这么不好听,不是顺便,是一举两得哈哈哈。”
兄妹哥俩好的走远,廖爱党眼睛余光扫过身后不断有学生离开的校门口,突然感觉其中一个身影有些眼熟,不过他很快摇头失笑,那人怎么可能在这儿,他考上的可是清大,算算时间,他今年应该都读大三了吧
廖二哥不再多想,拉着妹妹让她帮自己参谋,“你说买什么东西小姑娘能喜欢、又不要太扎眼、平时又能用到”
廖杉无语,带着他去买了头绳。挑了一对红色樱桃的头绳和一对粉色的头花,廖二哥自然的想要接过去一起结账,廖杉只给了他那对红色樱桃头绳,“你送你的,我送我的,不管你俩啥关系,安安也是我朋友。”
廖二哥还以为她挑的两个其中一个是她要给自己买的,他的目光扫过货架,伸手从上面拿起一个发夹,然后夹住廖杉额前的碎发
,露出她光洁的额头。
廖爱党大方的说,“哥送你的。”
廖杉把头上的东西摘下来,只见是一个绿油油的发夹,她有些嫌弃,“你咋挑中这个”
她莫名想到那句话“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必须带点绿”。
“杉树不就是一年四季常绿的吗。”廖爱党不以为然的说,从衣服内里口袋掏钱。
“行吧。”廖杉默默又把发夹戴到头上。
两人又给家里人一人买了一件棉袄、十斤粮食十斤细面粉、两条猪肉,大包小裹的匆匆拿着介绍信买上火车票,赶上火车。
不得不说还好廖二哥来了,他既能扛包,又能在人挤人的绿皮火车前挤出一条路来,像揪小鸡仔一样把廖杉拽上了高高的火车车厢。要是只廖杉一人的话,她恐怕就埋没在人山人海中了。
廖杉终于坐到硬邦邦的座位上,劫后余生般的呼出一口气,廖爱党忙着把行李归拢好,值钱的塞在廖杉脚下让她看着,不值钱的都被他高高举起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
对面坐着的大爷惊奇的看着这一对长相有几分相似、一看就是兄妹的年轻男女,忍不住问,“小妹,你这身军大衣是你哥的还是你自己的啊”
“她自己的。”忙活完的廖二哥一屁股坐下,笑道,“这大小我也穿不下啊。”
大爷更觉得惊奇了,他哪里见过穿军装的女娃娃,当兵的女娃他都闻所未闻。
同一辆绿皮火车,不同的车厢,王川泽特意换成自己的衣服,低调的坐在回家的火车里。
漫长的一夜,王川泽背着两个大包下了火车,站在榉县的土地上,他呼出一口白气,紧了紧肩膀上的包带,埋头朝着回村的路上疾行。
突然一辆牛车从他面前经过,一抹绿色从视线里划过,王川泽抬头看去,只见渐行渐远的牛车上一个眼熟的绿色背影,那人后脑勺扎着一个像兔子尾巴似的小辫子,不过很快牛车就没了踪影,他也就没再多想,继续赶路。
牛车上,廖杉嘴甜的对着赶牛车的大爷说,“六伯叔,要不说咱们有缘分呢,不然我和我二哥一下火车咋能这么巧就碰到去县城办事的您呢托您的福,我们不用背着这么些东西走那么老远回村了。”
说着,廖杉塞给那中年男人一包北市点心。
廖六伯叔乐得眼睛都看不着,“哪用得着这么客气,都是顺便的事。三儿,你可是我们村的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
蜷缩在旁边的廖二哥撇撇嘴,这伯叔就是被三儿这身绿军装给迷倒了。啧啧,男人啊
等王川泽走到陈家村已经是深夜了,村里静悄悄的,人们这个时间都已经睡着了,他径直走到自己家门口,敲了好几下木门,才听到里面传来响动,一个女声警惕的问,“谁啊”
王川泽开口,声音低哑,“娘,是我,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就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披着旧袄子的清秀中年女人站在门口,不住的打量着好不容易归家的儿子,激动的喃喃道,“瘦了,怎么头发剃这么短,跟个当兵的似的”
王川泽听得心头一咯噔,好在他娘很快转移开话题,“饿了没娘给你下个面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