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低声嘀咕了两句,岑双抬眸往窗外看去,见那片银湖之上,飘落的雪花比最初所见更大了些。
岑双望着一湖雪景,有些走神。
他没有走神太久,雪相君便回来了,回来时,手中还端了个白玉碗,碗里盛着鲜汤,色泽晶莹,气味清香,回味悠长,一看就是好东西。
雪相君说,这是养灵汤,滋养灵台的同时,还可以诱使幼灵陷入深眠,届时,他便能趁着幼灵熟睡,畅通无阻地将之取出。
岑双接过汤药,看了几眼,一饮而尽。
雪相君将他手中空空如也的汤碗取走,放在一边,又确认了一遍他如今的法力的确够用后,才将对应的编灵心法授予岑双,自己则立在一旁,为他护法。
但无论是什么心法,总是需要用到法力的,何况编织灵台,几乎要将岑双之前恢复的法力全部耗尽,于是过程之中,那些呢喃碎语再度响起。
好在,有雪相君给他喝的养灵汤效果在,被催眠的小东西没法捣乱,他的头便没有之前疼得那么厉害,尚能保持清醒,坚持到了最后,才在那一声声呼唤中陷入沉眠。
昏迷前的最后一眼,岑双看到了被放在他枕边的大白蛋,以及按着胸口,血珠顺着白袍滚落,险些跌倒的雪相君。
他怎么了
没来得及多想,便眼前一黑,沉沉睡了过去。
但不知是否因为过于频繁地使用法力,所以,即使此次法力耗尽,也无涅槃暗中运转,那些呢喃仍未消失。
只不过,这次的低语,似乎和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那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听过的另一个声音。
像是一千五百年前,他在魔渊熔炉听到的那个声音。
没多少人知道,在一千五百年前,岑双曾来过无上魔渊,被丢进了熔炉之中。
法力尽失,仙骨被封。暗火焚体,不见天日。
便在此时,他见到了一个人,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她有着一张绝艳的面孔,眼角生着一颗勾人摄魄的泪痣,声音软绵绵好听极了,轻声唤他“念念。”
她说“念念,有娘亲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她说“即使魂飞魄散,娘亲也会送你离开。”
她说“念念,你长大了,来找娘亲吧,娘亲好想你,但娘亲无法离开那个地方,你来找娘亲,好不好”
女子的声音随着虚影一同消失,他最终被人送了出去。
身在晴空之下,魂魄却好似留在了熔炉中。
无边的暗火烧灼着他的元神,钻入了他的灵台,盘踞其中,划分领地,让他就是在梦中,也不得安生。
紧闭的双眸霍然睁开。
“啊
”
“叫什么叫什么”
“他醒了他醒了”
“醒
就醒了,
大惊小怪什啊啊啊啊”
刚醒过来的人没有理会这些声音,
他甩了甩几乎抬不起来的头,随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无他,实在是疼。
浑身每一寸肌肤,竟无一处不痛。
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一连咳了十数声,才将将停下,好不容易站直身子,抬手擦了擦嘴,什么都还没做,便有重物飞速朝他靠近,他察觉到了,却无力躲开,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险些被直接砸倒。
他定了定神,回头看了一眼,首先便看到砸他的东西拳头大的石块;随后看向那些砸他的人似乎是一群毫无法力的凡人。
凡人
的确是凡人,还是一群凡人小孩,成群靠得很紧,手中还握着不少石子。
不过,在他转身之后,这群凡人小孩再没了其他动作,反倒僵硬着身体,惨白的脸色,两股战战,惊恐莫名,随后,不知是谁率先大叫了一声,便是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小孩们手中的石子也不要了,拔腿便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大叫“有妖怪有妖怪啊妖怪吃小孩啦”
他喉咙也痛,所以没有说话。
咳了一声,连喘两口气后,他躬身捡起脚边的石块,在手中抛了两下,转而瞧着那几个越跑越远的凡人小孩,到底没有砸回去。
嗯,大人不和小孩计较,仙人不和凡人计较。
哪怕是被封印了仙骨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