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四楼的战斗中受了伤,光滑的皮肤上出现不少弹孔,血液汩汩留下。但它已经察觉不到这点轻微的疼痛了,它继续搜寻着可疑目标,庞大的身躯灵活地左右晃动。
在雪国的精神域覆盖下,白煜月头痛欲裂,身体仿佛冰火两重天。他紧闭双眼,真想就这样昏过去。
司潼此刻更宁愿厉洛崎出现在这里。他有什么办法缓解小黑的痛苦呢他只能悄不作声地从袖口中拿出一支肾上腺素。针口对准自己的皮肉。
当针水一格格地推进自己体内时,司潼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大,血液流速变快,连心跳声也咚咚作响。高密度工作一整天的大脑疲惫一扫而空。
白煜月稍显疑惑。司潼立刻握住他的手,在手心写下“不用担心”的符号。肾上腺素对他这种大脑特化型向导可谓是效果卓绝。他连指尖都变得温热了。尽管之后会遗留不少后遗症,但眼下已顾不得那么多。
白煜月轻轻回握了司潼一下,大脑清醒不少。他不能就这样倒下,他身边还有伙伴。
他仔细观察身边的雪国,希望判断出它接下来的动向。
然而他首先注意到了,雪国身上挂着的定时炸弹。
白煜月已经顾不得隐秘了,直接开口道“不会那么倒霉吧”
雪国顷刻间想回头咬住说话的白煜月。然而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雪国的腰上火光四射。它被爆炸的冲击影响,踉跄地走了几步,长尾大幅度晃动,努力保持平衡,撞倒了不少胚胎培育室,还踩到了桑齐。
“我受够你了”桑齐显然被雪国的精神域折磨得不轻,哪管什么计划,腾的一声站起,呼唤出凶狠的公牛真鲨。在远古的始新世,鲨鱼可是能捕食鲸鱼的
桑齐的公牛真鲨是精神体,模样不像精神拟态那样虚幻,而更接近于真实动物。它当即和巨大的雪国撕咬在一起,咬开一处伤口就要越钻越深,宛若在空气中上演一场海中霸主争夺赛。
精神域的高维对撞将四周的培育室都轰飞,流下一些不知是羊水还是血肉的粘稠物质。
雪国用一个甩尾甩开了公牛真鲨,另一道细长的阴影投在它脸上。
已经变长许多的银环蛇盘踞在天花板的吊灯上,对着雪国嘶嘶吐舌。
“司潼”白煜月连忙拽住司潼的手臂。
“我要链接它。”司潼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
的计划,“它的精神域很像哨兵,以前设计出来也是为了对付哨兵。或许我这种向导才适合对付它。我不知道能连接它多少秒,但我会让它尽力撞向电闸。”
他看向左手边。在一开始用银环蛇查探结构时,他就发现了所有电力的运输通道。
司潼回看白煜月“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白煜月“等等,那可是头野兽你会先崩溃而亡”
不远处,桑齐在转眼间便进行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抽出他的弯刀,好似蝴蝶的鳞翼。
他在雪国的颈部开了一个x型的创口,鲜血喷薄而出。雪国没有扭头咬他,而是用浑黄的眼珠微微移动,居高临下地看了桑齐一眼。那一眼,瞬间让桑齐如坠冰窟。
他还是太小瞧雪国了。雪国的诞生并不比量产型黑哨兵简单。甚至因为它没有人形,所以得到了更为残酷的对待。它可是量产型黑哨兵的质检员
它的敏锐远超人类,痛苦更不比黑哨兵少。长夏尚能求死,它只能满腔怒火地在实验室里徘徊,向所有人形生物实施它的复仇。
雪国没有向桑
齐进行物理攻击,它只是认真的凝视这个渺小的灵长类,浑黄的眼珠子仿佛通人性般光泽透亮。
桑齐无力地摔坐在地上,呼吸时有时停,身体逐渐僵硬,皮肤变紫。他却无端端地把防护袖脱下,露出更多皮肤。这是即将失温的前兆。
他的肉体并不觉得冷,可他的精神域冷极了刹那间三层的墙壁好像都往他身上倒,整个世界以他为黑洞倾倒坍缩。他不断变得渺小,不断坠入一个虚无的空洞中。
周身的影像越坠越快,宛若老式电视上的乱码花斑。恍惚间他忽然身披华美长袍,颈带金饰,双手交叉于胸前,低迷顺眼地跪坐在一个冰冷地板上。
他恍惚地抬头,顿时如遭雷击。他怎么又回到这一天
最前方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背对着一众跪坐的信徒,用沉默拉扯着他们的心弦。
桑齐身边跪着许多如自己一样装饰的人,他们脸上有着相似的惶恐与虔诚。
前方跪着长嬴和长夏,那时他们还没有这个封号,也不是圣子,哪怕地位高一点,也只能如奴仆般跪着,额头贴在地板上。
离“世因法”最近的是在场唯一挺直腰背、直视“世因法”的人。桑齐那时还不懂那个位置的含义,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可那句噩耗般的话语马上来了,就像法庭上的梆子般敲定了他未来的命运。
最前方的“世因法”悠悠转身,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他沉吟片刻,说道
“痛苦是成长的养分”
“下一个谁来”
桑齐宛若冬风落叶般被甩在墙壁上。那种程度的撞击估计连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可桑齐没有任何呼痛,好似灵魂已经飘远了。
“来不及了。”司潼打算马上动手。
“让我对付它。”白煜月一开口就忍不
住咳血。他怀疑经过文森山任务后他就要贫血了。
“总之我不能让你去,赫川也不会答应的。”白煜月好不容易找到更好的理由。
“我和他只是普通搭档。”司潼此时终于坦陈,“他屡次针对你,其实是喜欢你又不知道怎么和你说。他又觉得我们关系更好,千方百计想破坏。他就是一只愚蠢的熊,你也知道的。”
白煜月“把这个留在遗言里再烧给我吧。”
“别担心,小黑,人体不过是工具而已。”司潼格外平静,“大脑也不过是电脑而已。”
司潼除了是白塔的士兵外,也是双子塔的资深研究员。他对白塔忠诚,却又因为了解太多知识而对生命有些淡漠。可和那些软脚虾不一样,他对自己的生命也很能豁的出去。
雪国认为桑齐已经失去追踪的意义,转而盯着天花板的银环蛇。整个大厅高达43米,这里又不是水域,饶是雪国也不能施展轻功跳上去。
它盯着天花板的银环蛇,不断寻找最佳进攻路径。它似乎在有意识地放轻脚步,尽量不去破坏胚胎培育舱,也不去破坏营养管之类的设施。它脚下的小胚胎再度安逸地翻身。
银环蛇吐舌嘶嘶作响。雪国似乎被激怒了,发出嘤嘤的愤怒喊声。它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直接把旁边的灵长类咬断,这条蛇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它愤怒地回头寻找司潼,却不想一条小蛇直接从它的眼睑钻入大脑中。
天花板的银环蛇只是个虚影,真正凝聚了司潼大部分精神域的是潜藏在培育室下的小蛇。
雪国瞳孔涣散,出现了罕见的呆滞神情,动作宛若木偶戏般一顿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