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必然不能够的。
大秦仙使一身繁复华服,根本不能像胡服那样方便骑马,骑着马也不能全速奔跑,只能驱马小跑。
而且在骑马一刻钟后,就停下歇息了。
“本使不擅骑马,磨得腿疼,颠得腰疼,容本使稍缓片刻。”
他也不下马歇息,而是勒停马儿,站在原地缓一缓。
他都没下马就苦苦支撑着在马背上缓缓,他已经很努力了
然后这一缓就是小半刻钟。
在乌孙翎侯越来越焦躁的神情下,坚强地重新驱马前进。
乌孙翎侯们他们是不是太苛刻了毕竟大秦仙使看上去身娇体弱,骑马奔驰确实难为他了。
然后他们很快就为自己的通情达理而恨不得自扇嘴巴
因为一刻钟后,大秦仙使他又停下歇息了
小半刻钟后,重新出发。
一刻钟后,再次停下。
“大秦仙使,你能否快些都日跌时刻了,再不快些,天黑都赶不到王庭”
大秦仙使他很委屈“你们不知道,本使就只能走这么快不然你们以为,我们为何走了六七日,都没走出乌孙地界啊”
乌孙翎侯们他们还真知道,因为走得慢,还时常迷路辨不清方向。
周邈就是赌乌孙人既然都不知道邻居月氏已灭,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之前的行进速度。
这时的交通不便,信息闭塞,也不是说说而已。
果然,他赌对了。
乌孙或许尾随监视过他们几日了,但更多的前情却并不知道。
等到达乌孙王庭时,已经黄昏时分。
季秋九月的黄昏,天色已经开始昏暗。
同是游牧部族,乌
孙王庭与月氏王庭大同小异,都是一大片帐篷区域,外面是分割圈起来,关着牛羊的牧场。
大秦仙使率领三千精骑到达,天色却已晚,入睡的时候了,不应再交际见客。
而且看大秦仙使那被颠得快散架的模样,恐怕坐都坐不住了。
于是一个乌孙翎侯在去禀报过乌孙昆弥后,就带领大秦仙使到指定地盘扎营歇息。
三千大秦精骑,与乌孙王庭的三万骑兵相比,数目上劣势明显,没有胜算。
但若偷袭,也能制造出不小的麻烦。
而且说是赴宴作客,便没有把客人的兵马剿了兵械、牵走马匹的道理。
所以这安顿扎营的位置,距离王帐不能近,怕袭杀昆弥。也不能远到王庭外几里地去,不然一溜烟就跑了。
最终安排在帐篷区组成的王庭外围。
向内是成片的帐篷,且是乌孙勇士们集中的地块,向外还有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
这安排可说是思虑周全。
大秦仙使啊对对对
然后当晚月黑风高时,大秦的营地中就溜出去
两个人影,外围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毫无所觉。
半个时辰后,又悄无声息地返回。
其实也不怪乌孙不谨慎,草原上多野狼,黑夜中又不辨方向,一两个人谁能在夜晚的草原上行走呢
若是骑马,十人以上结伴同行,勉强还能在夜晚的草原过夜。
但一旦骑马出去,必定弄出动静,惊动巡逻警戒的乌孙勇士。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大秦仙使在外还有一队两百多的人马,又正好这两天就是约定的归期。
原定昨日下午晡时开始的宴会,因大秦仙使的迟到而取消,改期今日早晨。
结果大秦仙使因昨日鞍马劳顿,今早食时根本没起得来
等到日头高升起来后,才自行起灶生火煮饭吃了,又梳洗、换衣,打整妥当时,就已到日中时分了。
理所应当地,早宴变成午宴。
午宴就午宴吧,总算是能开始了。
大秦仙使周邈,始皇帝长公子扶苏,并将军章邯、仙武侯英布,仙使座下童子韩信和项籍,外加随侍仙使的方岩与燕,带着八十武士,前往王帐赴宴。
“你们就止步于此吧。”
八十武士止步帐外。
周邈一行则步入王帐。
根据脚隔着毡毯踩在地上的脚感,就知毯下草皮新鲜,这王帐及整个王庭都是新近迁徙驻扎于此的。
常常迁徙的王帐,内部自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周邈进入王帐后就在帐中站定,双臂半抬微垂,神情冷肃、隐含怒气,全无抬手行礼的意思。
只得扶苏出面交际道“吾等得乌孙昆弥邀请作客,又得设宴款待,不胜荣幸。”
“扶苏公子客气。大秦仙使及诸位客人,请入座。”乌孙昆弥伸手一指,是右边席位。
客气相邀的月氏让他们坐左边位,胁迫拘押的乌孙,让他们坐右边位。
周邈你们真是会装。
周邈声都懒得吱声,理所当然地到右首位坐下,扶苏、英布、章邯依次落座,韩信、项籍、方岩和燕照旧侍立身后。
此时王帐中,左边前后两列,坐着包括昨天见过的四名翎侯在内的乌孙贵族近二十人。
右边一列,坐着大秦仙使周邈一行,后半截席位空置。
气氛算不上融洽。
上首的乌孙昆弥开口,先道“大秦仙使见谅,因为实在是想与你见上一面,才叫人前去相请,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从入帐一来,周邈一字未说,此时仍旧一言不发。
扶苏代为应对道“乌孙昆弥若真心相邀,那吾等也是真心赴宴,未有需要见谅的地方。”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回敬后,就默契地结束了开场白寒暄。
毕竟都心照不宣的事了,谁也不会以为一句话就能成为好友。
“上酒肉”
有络绎不绝的女奴入帐来,给每桌端上宴会的酒肉。
哦,果然是熟悉的宴会食物,大块大块的炖煮羊肉和牛肉,以及马肉。
还有一壶酒,倒在碗中,像放了十天半月后的稀粥。
完全没有胃口呢。
周邈索性作愤恨状,扭头向上首,冷怒问道“我大秦使团呢”
“岂有使团不知生死,我等却在这里吃肉喝酒的道理”
“不见我大秦使团全部人员,本使绝不会沾你乌孙的一滴酒、吃一口肉”
从端上来时起,果真看都没再多看一眼面前的酒肉。
“去请大秦使团来。”
乌孙昆弥扬声朝帐外吩咐道。
周邈暗自也不用暗自警惕了,乌孙昆弥一直都心怀不轨。
席位的安排,叫大秦使团过来,都只是企图博得他好感,或让他放松戒备的伎俩罢了。
在大秦使团到来之前,周邈又再次闭口不言起来。
乌孙昆弥无论是招呼吃喝,还是交谈询问,都由扶苏代为应酬交际。
只是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得很明显。
不过等到大秦使团入帐后,仙使周邈的神色明显可见地有所好转。
“甘上卿,终于再见到你们了。”扶苏率先道。也是确认了这些人确实是甘罗率领的大秦使团。
“甘上卿,你们可还好”周邈担心地询问。
其中为首的一个比始皇陛下稍小两三岁的中年男子,胡子拉碴,面容憔悴。
闻言上前一步揖道“蒙仙使和长公子挂念,臣等虽身在乌孙,常念咸阳故土,惭愧不能完成陛下旨令,不得自由,茶饭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