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声后,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药盒。
常用药放在最上层,多是些感冒药、退烧药。挪开这层隔板,密密麻麻的碘伏瓶子映入眼帘,少说也有十几瓶,旁边棉签、创口贴一应俱全。
周唯伸手,却不是拿创口贴。
她捡了一瓶碘伏放在掌心看标签,晃晃瓶身,紫黑色的液体溅到瓶颈,汇聚到一起滑下去。
目光也跟着下滑,最终陷进那片紫黑色里,周唯感到一丝不可置信。
因为是她买的。
久远到连她自己也记不清是高一上还是高一下。
以前在别墅,有一段时间里她经常见谢易初腿上带伤,偶尔脸上也有,青青红红的擦伤,因为皮肤他白,看着很明显。
是打架还是其他周唯不敢问,后来才知道那段时间是省内高中篮球联赛,谢易初在2号位。班里男生讲他打球很凶,围了一桌人,说起联赛个个眉飞色舞。
那时候周唯对谢易初的认知仅停留在他好像很厉害,因为学校里的体育生提起谢易初都只是撇撇嘴,没说别的话。论坛上也都在说谢易初胜负欲太强,典型的要分不要命。
章阿姨在国外,别墅里无人能管他,他自己也不见得多在意,顶着额头的伤洗两把脸就算完了。
周唯又一次撞到谢易初用纸擦血,实在没忍住,放学后买了碘伏棉签放到书房里,桌子上还摊着他正在看的书。
但是没见他用过。
周唯鼓起勇气问,谢易初颇为新奇地瞥她一会,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出声时,谢易初先笑,说,“麻烦。”
“又死不了。”他口吻无畏又散漫。
“可是看着好疼,”周唯低头,轻声说“觉得麻烦的话那我给你涂”
谢易初不说话,抱胸倚在书柜上,微微撩起眼皮,狭长的眼睛将人从头看到脚,再自上而下定在她脸上,探究意味浓重,可他神色寡淡,像第一次认识她。
他一言不发,但是没有拒绝。周唯只好拿过碘伏,自己拧瓶盖。手心有汗,她拧了半天瓶盖纹丝不动,还是谢易初看不下去接手拧开的。
他禁不住笑,像是不明白怎么有人连瓶盖都拧不开。
周唯着恼,用棉签蘸了碘伏就搽在他额角,动作没有丝毫温柔而言,谢易初却笑得更开,歪头盯她踮起的脚跟。
立刻让她想起论坛里那个高楼贴“艹你大爷的不打就不打,搞什么身高歧视”
抬起的手僵了一瞬,周唯匆匆蹲下给他搽了小腿的伤口,把棉签一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往楼下走的时候还能听到他笑声,冷淡的声线却因为心情好显得很愉悦。
从那以后谢易初受伤了就会来找她,却也不明说,挺拔的身躯倚在她房间门口,头
靠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看她。
周唯给他买了一瓶又一瓶碘伏。
“之前那瓶呢”
谢易初说“忘了。”
周唯叹气,“那好,我放学买。”
谢易初会回她漫不经心的一声,“昂。”
一瓶又一瓶的碘伏被他攒到盒子里,带到这里。
周唯把它放回空缺处,和四周的瓶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声。她不知道说什么,眼睫快速眨动几下,仰头看天花板夹角,闷闷吸了口气。
眼泪很快就蓄满眼眶,周唯把渗血的食指重新含在嘴里,牙齿磨了磨手指关节。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这么无力过,就像明知道前面是沼泽,心里叫了一千遍别这样别这样,会被吞掉的,可一见到谢易初,还是义无反顾地踏进去。
她完了。
周唯想着,冷静地揩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