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主导路筠修为,进步神速,五岁炼气,十一筑基,十六岁结成金丹,是伏风界当之无愧的同期第一人,人人羡慕,甚至连当年的道尊容晚,也没有此番的速度。
路家却把她当牛马一样使,肆无忌惮,毫无羞愧之心。
而就在路筠在秘境猎杀妖兽即将迈入元婴门槛时,出了这档子事。
路筠惫懒摇头“我跟你说什么。”
千年前与千年后的路星眠性格非常不同。哪怕此时的她,周身也泛着倔强逞强之意,有哪怕肩
胛骨被穿透令她无法使释放修为,再者她还有重伤在身,
语气平淡之下的强势与云淡风轻,气质诡异的杂糅,令人不禁侧目。
莫清薇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在言语,才重新拿起那把剑,当当当的朝锁链砍去,砍断了穿肩胛骨的两根,又用蛮力向她双脚之间的粗壮铁链劈去。
莫清薇扶她起来。
“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带你出去。”
“仅凭你”
“是的,仅凭我。”
莫清薇与后世的她,曾在小破天呆过一阵子,她虽然依赖常常贴贴,但在修炼之上,可从未对莫清薇心慈手软过。
因着这些,莫清薇也学到了很多。
如今她筑基修为已经回来,这些自然就派得上用场了。
“说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师傅。”莫清薇悄悄嘀咕,在两人身上精心布置了一个隐藏气息的术法,只要后面这一路都不遇上人,与人正面对上,哪怕是金丹之期,也无法注意到她和路筠两个人。
难就难在现在,元婴多如狗,金丹遍地走。
要想从中成功的越狱逃出去,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但在走之前,莫清薇悄悄去外面的瀑布取了一点水,然后拿出帕子打湿,将多余的水拧去,轻轻为路筠擦拭。
她做起这些来,非常熟练,仿佛已经做过许多许多次。
路筠眼中浮出迷惑与不解。
冰凉的手帕为她擦拭干净脸,手,在擦拭手的时候,莫清薇注意到了她右手手腕上干干净净。
没有九天玄铁,也没有曾被禁锢已久留下的深深红痕。
莫清薇一直不知道那玩意儿的主要作用,看似是囚禁路星眠的,汲取她全部修为才那般坚不可摧,可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我有一个朋友。”莫清薇想了想,“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九天玄铁这东西”
“她被人用这东西囚了起来。”
路筠起身时动作微顿“这就是你救我出去的目的”
莫清薇“”
她无奈一笑“不是谁帮助你都是怀有目的的好吗清醒点,人与人之间还是可以相互信赖的。”
路筠见她是真没有那个意思,沉吟片刻,说“九天玄铁我倒是知道一点。”
“有些时候,绝境中,九天玄铁在一个人修为即将突破之前,若是佩戴在手上,可以巩固维持一段时间的原修为,但这东西也有一个非常大的缺点之处,一旦时间超过了既定的某个点后,它能汲取主人的修为,冶炼自身,使得自身越发强大,一旦放任不管,直到主人修为被彻底吸收干净,能反噬将主人吸成干尸。”
“”莫清薇倒吸一口凉气,“好毒啊。”
她想到了月尊给路星眠戴上的九天玄铁镣铐。
“太毒了。”
难怪她的心疾反复发作,疼痛难忍,哪怕过了几个月也不见好。
“不过”路筠又轻声说,“这
东西,还有一个极少被人知道的妙处。”
“人生而为恶,恶即暴戾,即心魔,九天玄铁,正巧是压制这玩意儿的绝佳法器,若是在突破之时佩如此辅助法器,必能让她渡劫如虎添翼。”
“”莫清薇实在没忍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路筠看她一眼“你知道又能怎样你又解不开。”
莫清薇“”
很好,被贴脸嘲讽了。
“你说的这九天玄铁。”路筠又给了一个爆炸性消息,“我曾见过一个人有佩戴过。”
“谁”
“容晚。”
莫清薇“”
她依稀记起来,现在的容晚,好像还没有这一名号。
可千年前容晚的九天玄铁,怎么成了月尊犯下罪恶的工具
她与月尊,是否相识是什么关系
*
一路上,莫清薇得了路筠的指挥,畅通无阻的离开了路家。
不过中间出了点小茬子。
当他们从瀑布下的洞穴出来即将离开后山时,那只比人高,口吐人言的兔子从悬崖上一跃而下,径直跳在了两人面前。
它盯着路筠“冤屈不洗刷干净,你就要逃不怕真的被坐实了罪名”
路筠只说“若我在被废除修为前,依旧没能洗刷身上的污点呢坐以待毙吗欲加之罪。”
兔子是路家的护山神兽,一向不参与人类之间的事情,看此番站出来,似乎并不是阻挡两人的逃跑。
兔子深深看了眼路筠“但愿你能舍下吧。”
路筠重情,看似曾得到过,后来无一不是怀有某种目的而接近的她,对她好,一旦利用完,就能毫无愧疚的甩掉她。
家主如此,自小贴在身后的小团子也是。族内许许多多的弟子们,曾经各个恨不得与路筠相交,如今却跟她是垃圾一样避之不及,生怕被沾染上半点污秽。
可每次大节点时,都是路筠毫无芥蒂的包容她们。
很难再有一个像从前路筠那般,舍己为人,
只期望她们能多对自己好一些,关怀一些。
兔子看了眼莫清薇,选择转身离开,当做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
之后,就无比的畅通无阻了。
这时常让莫轻微有一种错觉她用不上自己,哪怕没有自己,她想的话,就能从路家逃出来。
为什么不逃
下山后,莫清薇与路筠旅客客栈时,听说了路家路筠叛逃一事,还上了追杀令榜第一,只要发现路筠,格杀勿论。
路筠快速修炼打坐,一边恢复修为,尽快好起来,再寻一处宝地,突破元婴大关。
时不时一波又一波的,接了追杀令的杀手出其不意的追杀。
好几次,在路筠即将要突破之际,就有追杀者前来,莫清薇带着打坐间对外界无知无觉的路筠奔逃。
突破每每被打断,路筠在
这一次的逃亡里,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莫清薇背着她,以极其快的速度,迅速远离了险境。
在路筠认识她以来,莫清薇是一个很奇怪的怪人,什么都不要,一心只为她好,照顾她生活起居,无微不至。
原来真有这么一个人,她什么都不贪图也不利用,哪怕没有任何来自于路筠良好的反馈,还是依旧我行我素的对她好。
好到这一场仿佛是来自她旧日亲手编织的的美梦,明亮骄纵的太阳,终于施舍得一点点耀眼的光芒,将她笼罩,围绕,温暖遍及全身。
似乎从前苦苦求而不得的情,就这么顺利且自然的,来到了她身边。
莫清薇太好了。
路筠闭上眼睛。
她疑惑的问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莫清薇的回复一如既往。
“因为我喜欢你。”
好似一束光,照耀抚慰在路筠贫瘠干涸的河床上,汩汩清澈泉水,从地心自发喷薄而出。
路筠笑了一下,如繁花盛开,清艳绝伦。
这是莫清薇这么久,第一次看她笑的这么开心。
她好似忘了自己身处幻境之内,在每天不是与路筠吃吃喝喝,就是被追杀前快速跑路之外,几乎想不起幻境外,她还昏迷着,面临着得知“生魂祭”被破坏的前任魔君魁山的滔天大怒。
怪不得那么多人沉浸在幻境中不想出来,可以不用面对幻境外的所有危险与不快,沉浸在编织幻妖编织的幻梦中,沉睡不醒。
哪怕就此死去。
虽说莫清薇遭遇的这个幻境格外离奇了些。
她没有能力找到一千年以后的路星眠,只能将全部精力、情感投注在,曾被排挤被所有人抛弃追杀的路筠身上。
使冰山化为春水。
使缺爱之人,得到了想要的满腔,求而不得的炽热。
就在两人感情甚笃时,路筠所有伤势彻底恢复完毕。
她即将迎来元婴雷劫。
在渡劫前,她注视着莫清薇,嘴角绽开一丝丝清甜的,依偎的微笑。
“等渡劫后,我们隐世埋名,不再管外界纷扰好不好”
莫清薇犹豫了下。
她不知道,此处幻境应该如何破解,如果永远破解不了,她死在这的话。
仅有的生命里,她能为喜欢的人的过去,做一点什么,哪怕给予她都不知道,能维持多久的,一个肯定的回复。
也是极好的。
莫清薇点点头“好。”
元婴和金丹雷劫不可同日而语。
而路筠,只是一个被“祥瑞”裹挟的不详之物,自然不会被雷劫轻易放过。
路筠成功渡劫了,却被雷劫差点击碎,她奄奄一息的躺在焦黑的深坑里,眼底流露出对莫清薇的一丝丝眷恋。
莫清薇跳下去,就要扶起她。
路筠颤抖地说“有那一瞬间,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我想
到了你,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勇气。”
莫清薇一愣。
就在她愣神之际。
路家主家派来了一个化神级别的长老,以及若干元婴修士。
他们在深坑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化神修为分身的长老面无表情“就是你,将路家内门弟子路筠,引诱勾搭至此”
路筠盯着她,轻轻叫了一声“师尊。”
路家家主从她身后走出,一脸失望的对路筠说“我原以为依你的性子,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真相大白那一日,自然是你洗刷冤屈之时。”
“如果你没有做下这些错事,何必畏罪潜逃。”
“门中弟子,在我心里,谁能比得上你哪怕你做了,我也会尽力为你转换人。”
路筠身子隐隐发抖。
她笑中带泪“父亲,你若看重我,当年为何要将我送至主家你知不知道”
化神分身修为的女人面色陡然变了“住口”
“你知道。”路筠在莫清薇的搀扶下,从深坑飞了出来,彼时她狼狈极了,血腥之气在周围蔓延,
成功渡劫后的灵力又在快速恢复她的伤势。
她盯着路家家主。
“你不过想卖女求荣,得到主家的资源看顾。”
“师尊,您化神中期,修为已经数百年没有精进了吧”
“弟子天赋体格,都是您完美想要,要是能将我夺舍”
路筠再无掩饰,一一指出她此前深藏于心,却从未直言的那些丑恶。
刚刚突破元婴的,年轻的弟子,在中、众目睽睽下,指出了化神分身女人的阴暗心思,却无人为此侧目,打抱不平。
她们或是心知肚明,或是无能为力。一个不详之物,为主家长老躯身之所,该是多么幸运。
路家家主皱眉“如果没有你师尊,你在出生那一刻起,就会被我亲手扼死在摇篮之中,为你母亲陪葬”
路筠轻轻一笑“多谢父亲容我多活这么些年。”
曾经的她,渴望得到一切正常人所拥有的爱。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姐妹真心相待,师尊爱之深责之切。
如今众叛亲离,也是她盲目信任应得的下场。
容晚啊容晚。
她侧头望向阴云刚刚散开的天空,纯净澄澈的天空,却吹不散她心中戾气丛生的阴霾。
你说的我这辈子能父母健在,亲友和睦,和爱人情深意笃,平安顺遂。
看来从降生那一日起,这些都是虚假的,虚幻的,只是一个高高吊着爱哭的小孩糖果而已。
她为了这颗糖。
竟肯一而再再而二的去相信。
当路家来的长老,开始对她赶尽杀绝的时候,路筠看向一侧安静的莫清薇“你怎么不过去”
莫清薇“”
她迷惑“早一步投胎喝忘川水”
路筠笑了起来,柔和地说
“我不想对你出手。”
元婴雷劫过后,这些人为何来得这般快17,路筠不信没有人通风报信。
伤势好了,压制不住的元婴修为暴涨,这些人如何这般准时的,刚好出现
莫清薇沉默片刻。
她发现自己确实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些人来得这么快。
“我啥也没干,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