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殿下弘济艰难,以安宗社,以慰人心。”
于谦语气淡淡的话语,抬头眼神中却满是庄重。他向这位文臣们钟意的大明未来的皇帝陛下行了最郑重的礼节,脊梁却依旧是绷直的坚挺。
朱祁钰看着他的眼睛,一双足够执拗,足够固执的眼睛。
然后他点头,没有笑,神色仿佛祭天一般的肃穆。
九月初六,朱祁钰正式登基,遥尊堡宗为太上皇帝,改明年为景泰元年
朱瞻基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这一通对比下来,他都快没办法说服自己,先别为还没发生的事把朱祁镇贬为庶人了。
朱瞻基尊什么尊尊什么尊堡宗你怎么还不以死以谢天下人
而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最先破防的其实还并不是堡宗。
而是手握堡宗这一人质,打算借机扶持傀儡政权的也先。这板上钉钉的饭票啊,怎么还没来得及兑换就过期了这不能够啊
没关系,你们大明不肯给,我自己去拿就好了。
朱元璋看着屏幕上眼底闪着野心的精光的瓦剌首领,原本被景泰的表现安抚了些许的情绪再一次糟糕起来。他不屑且杀气森森地睥睨了也先一样,但到底是冷静着的。
这都是他玄孙时候的故事了,哪里有他能帮忙宰了那说不准尚未出生的小子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扭头看向同样面露轻蔑的燕王,轻描淡写地询问着这嘴角也半挂着淡淡杀气的儿子。
“你怎么看啊”
朱棣平静地看着他。
“虏贼也,畏威而不怀德。”
在得知了景泰登基这一消息之后,也先随即在瓦剌为堡宗举办了复位大典,并打出了“送上皇正位”的旗号,预备南下进攻北京城。
而此时的景泰君臣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手足无措,已然进化了不少另立新君之后的大明终于能够成功高效运作起来。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此刻京城的守备力量得到了大大的增强,城墙得到了加固,赶造了战车器械,调来了南京武备库里三分之二的武器以重新武装京军,最后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将通州仓的粮食悉数运往北京。
此时的北京,比起土木堡之变之后的一片混乱,其实已然好上了不少。可是面对也先南下,稍不留神便有亡国灭家的压力,同样不通军事的朱祁钰,在此时展现出了他惊人的魄力。
什么魄力清代袁枚曾经就这一点,联想两宋之际靖康之耻而感叹道
“吾读宋史而叹明之不亡,非谦贤,实景泰之贤也。宋南渡时,有相如李纲,将如宗、岳而不能用,终于二圣不归。景泰用一于谦,遂使社稷人民危而复安。”
于谦在景泰升任他为兵部尚书之前,难道一开始就是力挽天倾的社稷之臣吗
从文官的角度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兵部侍郎,上头顶着明朝素有“天官”之称的吏部尚书王文,永乐时期
便被留给仁宗当做辅政之臣、更是宣宗托孤重臣的礼部尚书大宗伯胡瀅各个都是拎出来响当当的人物。
从武官的角度来看,就更难以服众。就算他在兵部任职,可本质上不依旧是一个文官吗他怎么能以文驭武指挥军队呢这不是僭越吗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朱祁钰选择毫无保留地,给予了于谦最大的信任他让于谦一个文官“以大司马即为总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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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以为于谦的权利过重,上谏景泰,却得到了他“于谦总督,即将权也”的回复。乃至于被时人认为“专任如此”“安危视所任”“成败以谋”。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得上是孤掷一注般的赌博吧,可是事实证明了景泰的眼光,证明了他有说出这样一句话的底气。
“死则君臣同死”
“天子守国门,岂有轻易退缩的道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