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如往常挥洒,将满屏血光平等地泼洒向外,让每一个被它笼罩住的物体,都染上一层薄薄的血纱。
就好像那画面当中,靖康之难之际的开封城一般
赵煦眼见着每一块砖石、每一颗尘埃、每一粒月光,都染着血红色
的痕迹。
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看着满朝人心惶惶,突然被迫登基的皇太子,疯了一般地想要逃脱大臣的控制他忍受不了停留的危险,他要跑,他要逃跑,他必须逃跑。
他的父皇跑了,他的皇后跑了,他的宰相也不肯出站想要逃跑凭什么他作为皇帝不够逃,凭什么他那么尊贵的性命,竟然需要被定在前线冒着向死危机
他看着新帝匆匆忙忙地遣使求和,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所有耻辱的条件他是皇帝只要他想活下去,别人的苦难死亡与他何干
国库不够就去搜刮,从最贫苦最弱小的阶层开始,将他们的骨肉榨取出最后的油水,继而将他们包括在内的全部作为薪禾一同献上。
他看着逃过一劫的皇帝,翻脸便是无情,雷霆风雨霎时间降临在为他保家卫国试图捍卫东京的大臣身上那大臣的名字叫什么赵煦努力去看那已然被斑斑血迹沾染,不甚明晰的字幕。哦,李纲。
纲常纲纪的纲。哈,那皇帝果真混账到不在乎这个。
他看着满朝堂竟然只剩下一群蠢货,一个最后能够当上兵部尚书的官员,竟然仅凭一句诗句便访寻到一个妖道,对他满嘴胡言的只需7777人即可破敌的六甲法深信不疑。
他看着那蠢货皇帝蠢货,是真的蠢货,蠢到赵煦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侄子一次次地前往金营,以皇帝之尊的身份,向金国人百般逢迎俯首称臣,直到最后金人奸计得逞,他终于被扣留。
活该,这是纯纯的活该谁家皇帝自己亲自跑去敌国军营请求议和的这不是白白给对方送人质还能是哪种行为
求饶、谄媚、讨好到了最后换来的还不是同样的结局吗
明月皎皎高挂夜空。
但今夜,它的明亮却无法遍洒人间。
火光燎原,映红了整座城池。
鲜血在泼洒,尸首在倒地,无人在悲鸣。
“天潢贵胄们”被按到匍匐如羔羊,而更多的赤血者,吞没在滚滚的河泊当中。
金人走后,这将会是一座“完美”的空城。
他们将用一个朝代积攒至今的财富与文明,挥霍出自己的辉煌。
赵煦低头,吐出了一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