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很好,我也想来看看。”
“的确,的确”
石榴开始觉得眼前的人精神有点不对劲了,不自觉用出点哄小孩儿的话术来。
“那你有没有带钥匙啊”
殷刃抬头,视线从人群中的楼谏身上掠过。
我哥穿古装可真好看,他想。
“我没带啊。”他说。
“嗨,你看这儿事闹得”
石榴彻底泄了气,有些无奈地开始给房东打电话,麻烦他送钥匙过来,打完电话罢了丧气地抬头,说“房东说他一会才能送钥匙过来。如今,也只有先等着吧”
众人哀叹一声,也全都散开了,零零散散地找地方坐下来。
丁丁坐在小石阶上,走路太多了脚痛得很,偷偷哭了起来,说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等回了灵都就要和石榴分手。清清在旁边低声安慰她。
摄影师和小田也检查
起来今天拍的照片来,讨论哪个构图和角度好看。楼谏倒是觉得还好,不是很累,在原地蹦跶了一下,他自己转身顺着另外一条小路溜达着走了下去。
村里的小路
都是修葺过的,铺着淡青色的石砖,青苔在道路和墙壁的缝隙里面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茁壮生长着,有一种郁郁葱葱的生机。
荷叶的清香蔓延得到处都是,白色的墙壁上面用大笔行书写着白居易的赏荷“绿杨阴里望仙掌,清淮水边思郢客,落日远山望不尽。”
他并不怕黑,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好,明亮的月光像是水银一样倾泻在青砖小路上。
只是他刚走了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楼谏装作突然对墙壁上的那书法起了兴趣,站在原地不动,那脚步声就消失不见了。
他若无所察,继续往前走,那脚步声就窸窸窣窣地又跟了上来,简直和背后灵一样。
他心里又有点烦,又忍不住觉得挺好笑,自己真的曾经这么蠢吗
这样跟踪谁发现不了啊
但他又实在是懒得和对方说话,就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只当是没发现。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人走,一个人跟,沙沙的脚步声一路不停地响。
小路在农家里面曲曲绕绕,转来转去,最终还是通到了一片荷塘。
这块荷塘明显不比他们刚刚去过的那一块有人工修葺的栈道,看起来茂盛得甚至有些狂乱,不少荷叶和荷花都已经向上倾斜、蔓延到了陆地上,只有几块石块在湖边堆砌着,勉强算是分界线。
楼谏往里面看了一眼,动作可能有点大,一时之间惊动了睡在里面的几只水鸭,嘎嘎地在里面乱叫,好一会才安静下来,重新将脑袋塞到了翅膀下面,睡着了。
他又静静地站在湖边看了好一会,等那几只鸭子的叫声消失,蝉鸣响起,只剩下月光依旧照耀着。
楼谏身上拍照的古装还没拆,风吹过他的长发,衣袂飘飘,宛如仙人。
躲在暗处的殷刃一时之间看呆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原来他哥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没有人能够否认的好看。
所以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他想起来之前在画室里面的时候他哥也经常被人塞情书,心就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
毕竟好的东西,人人都想要。
像是他哥那么好的人,身边会有很多人追求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一想到,也许楼谏以后也会陪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会给那个人做饭,给那个人揉手,会在画画的时候靠他很近,会给他去买很甜的棉花糖,会在他肚子疼的时候给他摸肚子。
他就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过去了。
不行,不行。
他受不了这个。
殷刃重重地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将那块软肉咬烂掉。
不能再哭了啊
他哭给谁看呢
这是爱吗,还只是占有欲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想去想这些。
他只想要他哥回来。
湖边的楼谏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右手边有一支嫩嫩的莲蓬,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摘到。
但是好巧不巧,他脚下踩着的那块石块并不牢固,在他的脚下滑了一下,卡进了更深的缝隙里。
楼谏一下子猛得没站稳,长发在脑后一飘,整个人很是潇洒地摔进了水里。
他脑子一晕,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水蔓过他的耳朵,热乎乎往里面灌,他模模糊糊地只在水里听见岸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哥”
接着不到两秒钟就是又是一声“扑通”
睡得好好的鸭群这下子彻底乱了套,嘎嘎乱叫起来,羽毛乱飞。
艹。
楼谏听见落水声就知道不好,在心里骂了一声,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快速在水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将身上碍事的外套和假发都丢掉,又拨弄开密集得几乎要缠死人的莲根,浮到水面上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那人落水的地方找去。
殷刃完全不会水,在水面上抓着几根莲花莲叶扑腾着,越是挣扎越是要往下沉,一时之间就剩下两只手还在水面上面直挺挺露出来。
水面上的气泡咕噜噜地直往外冒,是一点也不见停。
楼谏不过刚靠近,就被殷刃双手双脚并用地死死缠住,差点连着他一起往下坠。
放手啊蠢货,这样要怎么上去
楼谏气疯了,在人的手上捏了一下。可殷刃抱他抱得死紧,一点都不肯让步,指甲都要把他身上扣出血来。
好在他们离岸边很近,这里水也不是很深,只是池底的淤泥缠人,好在一通折腾下来,楼谏总算是带着人狼狈地上了岸。
殷刃趴在地上,下半身滚的全都是泥浆,像是条死狗一样咳了好一会,将喝进去的水都吐了个干净。
楼谏这次是真的没憋住心里的火,蹲在他面前,揪着头发就在他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有没有脑子啊救人救人,救n人,你自己会游泳吗就
救人”
“如果这次不是我会游泳你就等死吧你”
他说的这几句,殷刃一句都没听清。
他头晕得要命,心也疼得要命,呼吸又喘不上来气,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还好,还好。
他哥没事就行。
他迷迷糊糊仰头看着眼前的楼谏,觉得他哥现在脸红红的也很好看。
于是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刚被打得火辣辣的侧脸上,嘿嘿傻笑了两声。
“哥,哥你千万别怕,有,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