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她的睡裙就换成了长袖长裤的睡衣,通身奶白的颜色,领口和袖口都带着可爱的小花边。长发在脑后高高盘起,大概是刚洗过脸,额上的束发带并没有摘下,刘海和碎发被悉数顺进宽大的束发带里,没有任何遮挡的整张脸干干净净,漂亮得让人心动。
如果那两只黑眼圈的颜色再淡一点就更好了。
当然,即便她两只眼眶黑成熊猫了,他大概还是会立刻心动。江霖轻轻弯了弯唇,在心里好笑地鄙视了一番没有什么原则的自己。
虞礼搭在门把上的手松开了,放任房门打开得更大了点。
“你还没有睡觉吗”她看起来很惊讶。
你不也没睡呢,”江霖虽然依旧站在门口,但毫不掩饰地朝屋内眺了眼,“还在复习”
虞礼不知怎的有股心虚感,低低“嗯”了声,应完才问他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江霖也没打算继续神秘下去,很爽快地将背在身后的那只相框拿出来,确定好正反面后,端正地将花瓣小鱼展示在她面前。
“来送你这个。”和提前准备的一样,他口吻体现得轻描淡写。
虞礼愣了愣,貌似太过意外,以至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江霖干脆把相框塞进她怀里,边暗自观察她神情的变化,边依旧说得随意“怎么,不喜欢啊”
虞礼垂眸看着手里捧着的这只花瓣小鱼,不知怎的,冒出的第一句话是“是买的吗”
和预想的不一样啊
江霖眼皮微微一跳,本以为她会问“是你亲手做的吗”这种话才对。
没辙,她没想到这一层,江霖也不是那种辛苦弄完但不承认然后自我感动的性格,只好自己说了。
“当然是哥亲手做的,”他故作矜持但着重地强调,“费了不少功夫呢。”
这下总该有点反应了吧。
虞礼确实眼睛也睁得更大了,但第一反应是又确定了一遍“你自己做的”
已经和设想的自己轻描淡写装酷大相径庭了,江霖只能再三点头“当然。”
“啊”虞礼捏着木质边框的边缘,有一股难言的心情在胸腔蔓延“花了很多时间吧。”
江霖再次“当然。”这不都表达过了么。
“看着就很繁琐花瓣需要一片一片用胶水粘上,没片花瓣也需要确定位置和方向才能粘下去,但凡不小心粘错了一片,可能会连带着周围好几片都要重新做”
“停、等会儿,先停。”江霖打断她的话,眉头渐渐皱起来,怎么忽然开始分析起步骤了,“这都不重要,反正做
都做出来了。”
所以说好的夸夸呢说好的喜欢呢说好的开心呢
虞礼注意到他虚撑在门框上的手,食指和拇指有破皮的痕迹,那是强力胶不小心滴在皮肤上被强行撕去的伤口。不是很严重,但也不是完全不疼。
一直没听到想听的话让江霖感到挠心挠肺,他终于忍不住,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了“怎么样,你没有一点评价吗”
已经明示得很明白了吧
虞礼低垂的眼帘终于抬起,素净的脸上却没有本该出现的感动与欢喜。
“江霖,”她轻轻喊了声他的名字,而后毫无预兆地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做了。”
江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僵了僵,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什么”
虞礼抿了下唇,神情又增添了两份凝重,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继续道“不要再做了,太浪费时间了,而且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没有意义”江霖再次打断她。
这次语气不再显得不可思议,口吻变得低沉,像是一下子宕到谷底,飘得多高,摔得就多重。
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看到面色骤沉的江霖,虞礼好像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混沌的脑子刚刚没转,说出了词不达意却很过分的话。
“我是说”
但江霖没再给她找补的机会,伸手将她往屋里推了一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虞礼后退一步。他没跟着进屋,自始至终站在门外,空着的另一只手握住门把,打算直接帮她关门。
“知道了,以后不做了。”他面无表情道。
房门被缓缓拉上,虞礼瞳孔瑟缩着,眼睁睁看着江霖身影也逐渐减小。
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平淡的“晚安”,下一秒便是门被关上发出的咔哒声,似乎心脏也跟着一颤。
眼前只剩下被关紧的房门。
她怀里抱着相框,无焦距的目光落在门上的雕花上,缓慢眨了下眼、而后无措地对着门后明显生气的那人细声回应“晚、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