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照点头。

凌千秋就扫向人鱼，眼神明显有了变化，压低声音，耳语一般。

“这么多监控照着呢，您如果真想玩的话实在不行，我为您重新安排个没有监控的房间”

凌千秋自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贴心，即使刚迎来雇主一记又凶又狠的背刺，痛得她痛不欲生。

仍感动于她甘冒生命危险的勇气，愿意全心全意站在雇主的角度，为她着想。

甚至强忍难过，忍痛放弃观察人鱼交配的研究机会，争取给自己的金主一点力所能及的回报。

沈曦照

她无意识握紧箱子把手，手背上青筋凸起，理智隐约有崩塌迹象。

她从未有这么一刻，如此、如此

痛恨她那不靠谱的狗系统

她咬牙，努力露出微笑，温柔道“不是给她用。”

可这句有、还不如没有的解释落下，凌千秋定定望着她，很久都无法移开眼睛。

沈曦照形容不出这种过于复杂的眼神，同情、怜悯、震撼、钦佩，种种情绪交织成网，快要将她牢牢缠死在里面。

“这样啊”凌千秋缓慢点头，在她近乎质问的眼神下，强行转开目光。

眼神游移，声音飘忽“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所以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沈曦照不该问的。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即使这中间，因为双方存在的认知差异，可能导致了什么美妙的误会。

但只要她不问，她就可以掩耳盗铃，假装一切都不存在。

可她的指节攥到发白，憋闷的怨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令她无法喘息，过于强烈的羞愤，甚至使她感受到溺水般的窒息。

她终于没忍住抬手，搭住凌千秋的肩膀，止住她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步伐。

语气缓慢克制。

“我有梦游的习惯，我只是怕，我梦游的时候，无意识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她说的是实话。

她要床，只是为了好好睡觉，要工具，只是为了更好地睡觉。

不是想要玩人鱼。

更不是想被人鱼玩

凌千秋静静望着她，黑色眼眸沉静安宁，眼神像是在说，你编，你接着编，我就听你还能怎么继续编。

语气却像是在维护小孩子脆弱的自尊心，哄孩子似的，温声说“好的，我明白哦。”

你明白个鬼吧。

沈曦照深深呼吸，手上无意识用力，将她肩头的衣料攥出一片褶皱。

她想继续为自己解释，却头一次觉得自己

笨嘴拙舌，根本找不到切入的逻辑点。

在固有印象已经达成的情况下，她要怎么做，才能为自己挽留回一点点颜面

这个该死的世界。

一点都不靠谱的混账狗系统。

附带一群脑电波过于活跃的笨蛋属下。

沈曦照突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眼神下移，落在远处人鱼担忧的眼神上，她终于感受到一点慰藉。

还好，她还有一条很好的鱼。

勉强感受到一些安慰。

她手上的力道慢慢放松下来，心口像是被人鱼漂亮的鳞片割开一道口子，将那些没用的郁气都漏了出去。

有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系统，没关系。

有一群跟她毫无默契感的废物下属，没关系。

有一头嗷嗷待哺的小鱼要教养，没关系。

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的小鱼的可爱程度，已经足以弥补她受到重创的心灵。

人鱼埋在水里，身体被漂亮的珊瑚挡住，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暗中窥视的模样，完全与系统曾经甩给她的那个表情包重合。

活泼可爱的样子，看得沈曦照神色暂缓，郁气消散，下意识露出微笑。

她不想再跟脑回路根本对不到一起的下属交流，越过她，朝人鱼走去。

她刚接近水池，人鱼就游了过来，扒着池台，双手用力比划，神色困惑。

“沈沈，她的也好大哟为什么只有我的小贝壳这么小呀”

沈曦照

又是一记深深地背刺，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系统都忍不住心生怜悯，想要为它可怜的任务者掬上一把同情泪。

顺便为她吟诵符合心境的旁白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人鱼懵懂无知，不理解人类的礼义廉耻之心，自然不会因此想到，要压低说话的声音。

她诚实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即使在海浪的咆哮翻腾声中，沈曦照仍听到了，她那面目可憎的下属没忍住的一声闷笑。

沈曦照一动不动。

站成一座僵硬的雕像。

她没回头，以自己这辈子，最冷酷、最无情的语气，说“滚出去。”

凌千秋飞速接口“好诶”

沈曦照僵硬了很久很久，久到小人鱼担忧地握住她的手，仰身蹭了过来“沈沈，怎么了”

久到系统再也忍耐不住笑意，在她脑海里发出一声“噗嗤”

又慌忙捂住嘴，假装自己并不存在，尽可能地把自己伪装成空气。

沈曦照说“没事儿。”

她慢慢蹲下身子，一点一点，握住自己发颤的手。

动作从容不迫，缓缓打开箱子。

没关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虽然别人都在哈哈大笑。

自欺欺人，才是保持幸福感的最佳诀窍。

虽然这些画面仿佛按了单曲循环，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没关系，都

没关系。

她可以假装一切未曾发生过。

嘭

箱子打开。

抽血的工具都在。

滴

触发任务。

当前场景关键道具随机抽取［小珍珠］

请任务者根据关键道具，发挥想象力，尽快推进任务内容，任务过程中不可ooc。

任务内容给人鱼抽血

任务道具小珍珠

任务奖励生存时间12h，同化进度10

沈曦照若无其事，自然而然问小珍珠是什么

两人心底都有所猜测，但系统看了眼后台简介，本来笃定的想法反而迟疑下来。

详细介绍里写着，小珍珠指的是人鱼的宝藏。

沈曦照顺着水池，往看不到尽头的深水中望去。

人鱼毕竟是鱼，虽然没有听说过，人鱼有和巨龙类似的贪财特性，但或许她这条人鱼就是比较特立独行，有收集亮晶晶的习惯

还是那个问题这么大的池子，我怎么知道人鱼的宝藏藏在哪里总不能我得跳进去，一点点找吧。

人鱼蹭了过来，好像是被刚才进来的陌生人类吓到，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黏人得紧。

沈曦照以指为梳，轻轻梳理她柔顺的蓝发。

人鱼乖乖趴在她身前，好奇打量她面前的工具。

这小家伙，还不知道针管这种、与她的宝藏光泽相似的东西，代表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伤害意味。

系统盯着自己的检测结果，沉默一瞬。

还是那个结果，宝藏就在人鱼自己身上。

沈曦照动作微顿，哭笑不得。

好吧，看来她的小人鱼，还是一条没有筑巢习惯、或者对自己的宝物占有欲十足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