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秋看热闹的心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沈曦照等床在水池旁安放好,这才抬头，判断了下监控的位置，当着凌千秋的面,从容淡定抬起光脑，将直指床铺方向的两个监控关掉。

“你不说的话,我都差点忘了。”

对凌千秋而言,没有什么惩罚,是比眼睁睁看着第一手宝贵资料,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来得更痛。

她特意从珍贵的血液研究中抽出心神，为的可不是这个。

凌千秋笑容逐渐消失，匆忙跟上她的步伐，边走边急促劝慰。

“视频可以反复观看,之后但凡有任何进展，也能从她在视频中的行为得到验证。”

“相比之下,人脑的容量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会逐渐模糊,甚至会根据主观意志扭曲、模糊细节，产生误导性回忆。”

她走了两步,意识到小人鱼朝她看了过来。

人鱼这次虽然没直接躲开,可那双蓝色眸子冷冽警惕,一瞬不瞬盯着她，一副随时都会发动攻击的模样。

研究进展顺利，凌千秋暂时还不想太得罪她，只好停下脚步，继续劝诫雇主。

“视频能够客观准确记录事件发生时的场景，不受人的主观因素影响。”

“人的记忆和视频留下的证据,在可靠性、准确性和完整性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没有视频，我们就没了参考，您的牺牲就白白作废了”

研究员逻辑分明、言辞恳切，恨不得将自己的心剖出来给雇主看，证明自己一片忠心为研究，才不是想看雇主的下海片

沈曦照忍不住闭眼，深深吸气“没有你想的那种内容。”

研究员屹然不动，仿佛向她进献忠言的忠臣，而沈曦照是那个刚愎自用、一意孤行的暴君。

她慷慨激昂吐出三个字。

“我不信”

系统扑哧

人果然不能做坏事，坏事做得多了，总会得到报应。

它心里掠过这句话，口中却低声下气说。

多说无益，崽崽，您才是老大，她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沈曦照轻轻说“东西放下。”

人滚蛋。

研究员听懂了她潜台词，沉沉叹气。

离开前，还要用恨铁不成钢、蕴着失望的眼神，深深看了她好几眼。

直看得沈曦照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以多卑劣的手段，对她做出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伤害。

莫须有的罪恶感刚升起来，沈曦照瞬间打住，意识到自己被她带歪了思路，及时挥去无用的思绪，拿起那束缚带，往床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已经快到buff作用的时间，但还是沈曦照头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躺进人鱼的地盘。

碍眼的外人离开了，人鱼探出水面，围着靠近水池的那面床打转“啾啾”

她仰头看床

，神色惊奇，语气满是震撼“沈沈，这条鱼好大”

虽然这条鱼，比不上在忒提丝海域追了她三个月的那条鱼大，可那时候，双方都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距离隔得远，没有明确的参照物，对它的体积没有实感。

面前这条，明显比她的猎场里的所有鱼都大。

人鱼围着“鱼”绕了半天，满头雾水。

“头，没有”

沈曦照弯腰，轻轻弹了下她的脑袋。

“这不是鱼，你难道没发现，它身上没有食物的味道吗”

究竟是幻想种的胃口太好，还是她的这条人鱼格外嘴馋

明明是普通的床，没有任何味道，冷冰冰的金属无论怎么去看，都没有半点和鱼相似的特质，居然还能被她错认成食物

沈曦照突然有些忧虑，迟疑问“你见到陌生的东西，都会先上去咬一口吗”

那些海草，珊瑚，石头，甚至是人类制造、扔进海里的各种垃圾，这家伙不会都尝过吧

鱼鱼没听懂，围着床腿嗅闻半天，纠结道“好像，不好吃。”

确实没有食物那种香香的味道。

沈曦照正要点头，就见人鱼纠结归纠结。

下一秒突然张口，冲床腿咬了上去。

沈曦照“不能吃”

她语气难得严厉，眼疾手快，迅速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条鱼往后拉。

人鱼被吓到，乖乖松了口，被她拉离了床腿。

就这么短暂一瞬间的工夫，人鱼牙齿擦过，金属床腿已经被咬出一个小豁口。

可想而知，如果沈曦照并未阻拦，这家伙或许还真能将床腿咬断。

人鱼神色茫然“啾啾”

看着人鱼造成的伤害，沈曦照陷入沉默。

片刻后，她抬手，轻轻晃了晃床。好在床还算稳当，避免了她又一次要面临下属异样眼神的机会。

她这才转头看向满眼无辜的人鱼，仔细端详她许久。

“我觉得你该认真学习一下，食物和工具

的区别了。”

鱼鱼听得迷迷糊糊，歪头看她“沈沈，该睡觉”

沈曦照先躺上床，示意她跟上来。

正好，反正她必然会在buff的作用下睡去，但小人鱼又会不受此影响。尾巴被她枕着，不能动弹，她的脑子又不是不能动。

短短几秒的时间内，沈曦照已经在脑海中，为她安排了一系列通宵学习的课程。

系统看着她在翻看光脑里的各种课程内容，课程表里加了一课又一课，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仍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

它想了又想，出于对可怜人鱼的同情，忍不住提醒崽，你还记得吗她只是条鱼啊

她只是条鱼，不该承受一条鱼不该承受的期待。

做鱼还要熬夜上课什么的，听起来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沈

曦照毫无波动。

我可不想一觉醒来，看到我的床、我的枕头被子，全都被她吃干净。

这里可是与世隔绝的研究所，她如果消化不良生病，我上哪儿去给她找专业兽医

系统诚恳建议研究员们给鱼做剖腹手术，应该会很在行。

沈曦照你可闭嘴吧。

人鱼一上来，好奇心立刻从床腿转移到枕头和被子上。

沈曦照看得心惊胆战，按住她的手腕，坚定且不容置疑地盯着她的眼睛，将东西一件件从她手中夺走，生怕她再一口咬上去。

“不能吃，明白吗”

人鱼懵懂点头“是沈沈的，猎物，我，不吃。”

沈曦照慢慢呼吸，转头就往课程清单里又加了几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