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被圈和老八没多大关系,外头那都是以讹传讹。但老三这次仅仅被封为郡王,大失圣心这事儿跟老八可脱不了关系。
老八未必会支持老四,但一定不会支持老三。
他在老八这里待整整一个下午,用过晚膳才离开,这是瞒不了人的,老三知道此事,也就明白他往后不去诚郡王府的原因了,大家一拍两散,不需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掰扯清楚了,免得彼此面上都不好看。
某些时候,他也想当个体面人,不想闹腾得众所周知,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他这可都已经投过两回了,侄女婿那儿他还在犹豫,万一再来一回还是
不成,众人恐怕都要把他当成命里带衰的扫把星了。
消息传到三爷府。
“鄂伦岱会不会一直都是老八的人,是老八故意安排过来的棋子”三爷有些怀疑的问道。
鄂伦岱投过来的时候,正好是外头谣言满天飞之时,他做过的事情被牢牢安在了老八身上,虽赔了几处铺子,可老八那样的人,睚眦必报,收了铺子也不妨碍报复于他。
同样是从八爷那投过来的阿灵阿“”
“我觉得爷您想多了,谁会用鄂伦岱当卧底,他那样的性子,八爷得多大的心才敢用他。”阿灵阿斟酌着用词。
这位爷实在是胆子太小,疑心太重。
“老八有什么不敢的,鄂伦岱这个人是不着调,但对老八忠心,更何况老八不能以常人度之。”
常人不会身体有疾,不会不能生,更不会举世皆知不能生。
老八不光是光脚的,连遮羞的衣服都没了,有什么好顾忌的。
三爷自觉他的怀疑是能站得住脚的,鄂伦岱投过来的这大半年,就没办成过一件事。
之前他想要报复老八,把鄂伦岱、阿灵阿、王鸿绪这几个人聚在一起,鄂伦岱非但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给出什么主意,还出言讽刺于他,和阿灵阿当着他的面先吵后打,硬生生把事情搅和乱了。
阿灵阿有心想为八爷辩驳几句,倒不是他心里还想着旧主,而是三爷未免把八爷想得太过厉害了。
且不说八爷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手段,就说八爷这个人,如何不能以常人度之,就算是不能生,也没了名声,可这世上又不是没有八爷在乎的人了,八爷的软肋不明晃晃的摆着吗。
一个有软肋的人,如何不能算是常人。
但阿灵阿不能为八爷开口,否则三爷极有可能也疑心上他,觉得他也是八爷派来的卧底,那可就真是六月飞雪了。
阿灵阿只能顺着三爷的意思劝“您要觉得鄂伦岱是八爷的人,如今他主动离开不是好事吗,这说明八爷收手了,他有再多的手段都不打算用了,爷您的对手可从来都不是八爷。”
三爷您清醒一点。
跟八爷较什么劲儿,八爷在这场夺嫡之中无关紧要,是早就出局的人。
三爷如果日后能够登上那个位置,八爷即便有再多的手段城府,那也不过是一条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三爷如今压根用不着和八爷计较,而是应该集中精力谋夺储君之位。
得了储位,日后有的是时间清算八爷,得不了,那也甭想着清算谁了,就三爷今年大张旗鼓的劲儿,未来哪个新帝能容得下。
三爷满心疲惫,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他拿老八当对手,是他怕老八帮着老四来对付他。
“大人没听说吗,前段时间老四有好几日直接宿在了老八府上,他们若是联手”
那还有我什么事儿。
阿灵阿有所耳闻,却并不当回事儿。
“八爷站不站队,您的对手始终没变。”
纠结八爷做什么,八爷真站队了那也就是个帮手,三爷就应该冲着四爷使劲儿,四爷如果完了,八爷手段再厉害又有个屁用。
阿灵阿心里有许多种对付四爷的法子,但他不会说。
一来是三爷这个人疑心重,他那些主意没有一个是不阴损的,三爷如果采纳了,将来未必不会因为这些足以疑心他,就像疑心八爷一样,日后有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想。
二来是三爷这个人的弱点太明显了,连他都不甚满意,更何况皇上,马家和乌雅家都不清白,但这次封爵四爷却压了三爷一头,这已经足够说明皇上的态度了,他不能在三爷这儿孤注一掷。
鄂伦岱离开恐怕也是不看好三爷。
阿灵阿心里也琢磨着该怎么体面不撕破脸皮地退出来,三爷再不济,也是位郡王。
三爷听着却是一肚子的委屈,他没让人对付老四吗,他在两个月前,在老四还没有回京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在京中散布消息了,让人在茶楼酒馆在街头巷尾夸老四是痴情种、是从一而终的好男人。
“这消息总得慢慢发酵,才能传到皇阿玛耳朵里。”
阿灵阿表面点着头,心里头却愈发想离开了。
瞧,三爷连对付政敌的手段都如此温和,如此儿戏,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大事。
是他从前看走了眼,三爷能把直郡王告进去,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没什么真正厉害的手段。
倒是四爷,这位不显山不漏水,如今却是稳稳的占了上风。
阿灵阿蠢蠢欲动的心,很快就安静下来了,原因无它,实在是四爷太能得罪人了。
内务府这都建了多少年了,换了多少个内务府总管都要数不清了,可没有哪个内务府总管像四爷这样,一到任就动内务府根基的,动包衣的根基。
如今的包衣早已不是几十年前的包衣了,前朝后宫,哪里没有包衣的影子。
阿灵阿自己的夫人都
出自乌雅氏,是德妃娘娘的妹妹,乌雅氏在内务府的族人是被免了官,可又不是全被清除了内务府。
更何况免官只是一时的,又不是多高的官职,复任还不是万岁爷一句话的事儿,德妃娘娘受宠多年,等风波过去了,万岁爷的气消了,难道还不能为娘家人求情吗。
可四爷这个改法包衣家族在内务府便很难再形成势力了,不仅如此,这考核法一出,内务府掌权的几个包衣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四爷不光要动包衣的根基,还在彻查各处的漏洞,如今已经抄了五家了。
好一个铁面无私雍亲王,大事未成,就先把朝堂上的人得罪了一半。
难怪连母族都跟这位爷不亲近。
四爷在内务府大刀阔斧搞改革的时候,皇上拟定九月出塞,留下四爷、七爷和十三爷监国,二爷、五爷、八爷和十四爷伴驾,后宫伴驾之人则是惠妃娘娘、宜妃娘娘和几个贵人答应。
此行除了与蒙古诸部会盟外,还顺带为直郡王府的二格格送嫁。
二格格从南边回来后,便直接回了直郡王府,她们姐妹三人都商量好了,待她出嫁,三妹妹便回府陪阿玛,三妹妹出嫁之后,四妹妹再回,她们姐妹轮流陪阿玛一段时间。
二格格所待时间应该是最短的,回京已是八月份,婚期定在九月,她只能陪阿玛一个月。
人生头一回掰着手指头过日子,头一回能和阿玛朝夕相处,头一回阿玛这么听她的话,让不喝酒就不喝酒,让多吃点东西就多吃点东西,让早睡就早睡
二格格南下几个月里没闲着,这一个月也没闲着。
南下时,八叔和几位婶婶没少给她们姐弟几个零花钱,她们凑在一起买了不少东西,有布料、首饰、玩具、零食小部分是孝敬皇玛嬷的,大部分都是送回府里,给阿玛、继福晋、两个弟弟和妹妹还有府上其他人分分。
而在府里的这一个月,她用买给阿玛的布料,做了十几双袜子和十几条帕子。
“女儿的女红不好,不会做衣裳,继福晋的手艺却是不错的,女儿昨日去看了,继福晋给阿玛做的衣裳针脚细密,不光手艺好,可见也是十分的用心。”
她不光见了继福晋,还见了继福晋生的三阿哥,阿玛最小的孩子,只有两岁,也是可怜。
从前她心里念着额娘,对继福晋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可如今阿玛落难,她们姐妹都只能陪伴满一段时间,能长久伴着阿玛的却是继福晋。
弘昱能留在八叔府上,二弟弟和三弟弟这两个两三岁的小不点却陪阿玛被圈着,还不知何时能被放出来。
五妹妹虽然将来也能嫁出去,离开这府里,可五妹妹今年只有四岁,即便是十四岁出嫁,那还要整整十年呢。
二格格既心疼爱阿玛,想到这些陪着阿玛被圈在府里的人,又深感内疚。
直郡王看着满脸眼泪的女儿,把二格格昨日送他的帕子拿出来递过去,方方正正的帕子上绣着两丛青竹。
经此一别,大概永生都不会相见了。
直郡王那些年忙着外头的事儿,几个女儿似乎是眨眼就长大了,长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
“继福晋服侍我向来用心,她是个好女子,阿玛都明白的。”
直郡王明白二格格的意思,二格格是让他珍惜眼前人,可他一个被囚之人,谁又稀罕呢,他也生不出怜香惜玉之心,就这么过吧,嫁给他做继室,进了直郡王府做格格,生在这郡王府里,都是时运不济的可怜人。
“嫁出去后,你们姐弟四个也要多联系,你八叔教的剑术和阿玛这个月教你的拳法都不要忘了,要时常练习,强健体魄,额附如果欺负你,手上不必留情,再写信给你八叔,不要怕麻烦你八叔,阿玛会还他的。”
他的爵位虽然没有被皇阿玛革除,但手中的佐领已经被收走了,没了佐领就像是拔了牙的老虎,他手中能用的人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