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从前倒太子是大哥和八弟一直在出力,但现在一个被圈,一个身体有疾正在淡出朝堂,都不可能再冲在前头了。

四爷看了眼十三,到底还是没能忍下心来。

皇阿玛对十三的安排其实大有深意,并不是把十三放在他帮手的位置上,他能看得出来,十三大概也能察觉到。

但十三还是选择了他。

四爷不忍心让十三去做这个注定要被皇阿玛迁怒的人。

大哥被圈,八弟身体有疾,十四还是个小阿哥,瞧今日臊眉搭眼的那模样,连自己的心思都藏不住,哪能做事。

这些人都不行,还能有谁

四爷把目光投向西南角,正红旗在镶黄旗的西南方向,听闻三哥数日来不曾出府,这次传闻的打击对三哥而言,好像比上次被皇阿玛降爵还沉重。

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就开始扩充培养眼线,只是怕引人注目,动作不敢太大,效果自然也就不算好。

京城有关他和三哥的传言,宗人府衙门和顺天府衙门都有派人去查,他自己也安排了人去查,只是查来查去,要么是没有结果,要么就是查到三哥自己人身上。

查不到真相,也无法验证他心中的猜测。

四爷想着八弟和二哥之间的仇怨,想着卫家在内务府对他的配合,在他和二哥之间,他有七分把握八弟会帮他。

“此事我们静观其变,先看看再说,皇阿玛未必是要复立太子。”

话虽这么说着,但是当天晚上,四爷便借口内务府之事,去了隔壁八弟的府上。

向八弟确认过周围足够安全后,便开门见山的问道“三哥的事儿,是二哥做的吗”

他查不到任何证据,只是心中隐隐有些怀疑。

以他对二哥的了解,三哥今年在御驾南巡回来之后就立刻冒头,一副储君之位势在必得的模样,二哥不生气才怪了呢。

虽说二哥的太子之位被废,手中势力应该大不如前了,再加上事发的时候二哥又随皇阿玛在塞外,嫌疑应该并不大。

但是他不相信二哥做了几十年的太子还能没有这点手段,他也不相信二哥是能忍气吞声的人。

而对付三哥远不如对付八弟棘手,二哥要挑软柿子出去,选择三哥也不奇怪。

年初那几个月,三哥看似是势大,但是来者不拒,很容易混进一些乌合之众和有心之人。

二哥如果利用这一点,很容易就能坑三哥一把。

他查不到,不代表八弟查不到,能把梁九功都查出来的人,二哥身边还有什么人是八弟查不到的。

八爷刚从暖房出来,收拾了些刚才摘下来的果蔬分配到各处,自家府上,九弟府上和十弟府上,东西不多,也就够吃一顿的。

也正是因为太少,宫里他不打算送了,匀些给额娘和惠额娘本是应有之义,但如果还要给乾清宫和宁寿宫送去的话,他到宁可多往延禧宫和启祥宫跑几趟,而不是送果蔬。

八爷只换了靴子,身上的衣裳还没来得及换,衣角和袖口沾了些许的泥巴。

边脱外裳,边道“我刚回京城,并未派人查过此事,四哥觉得是二哥做的”

还真是稀奇。

人世间有句话,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着。

他这前后两辈子可真真是把什么都见了。

上辈子一废太子后,是他兴风作浪,他被皇阿玛打压下去之后,太子被复立,等到二废太子的时候,兴风作浪的人成了十四和三哥。

三哥毕竟有着无嫡立长的优势,皇阿玛对三哥也颇为疼宠,从康熙五十一年到六十一年的十年间里,光三哥的后花园就去了十八次,远超皇阿玛去四哥府上的次数。

或许是这个原因,四哥登基之后,三哥也是四哥打压的对象之一,在雍正时期的结局也不怎么样。

除去后边没能参与夺嫡的小阿哥,他们前头这些人,能得四哥善待的不多,十三算一个,其次当属二哥。

正是因为皇阿玛和四哥对二哥的善待和宽容,这才纵得二哥的长子弘皙在雍正朝都生出了皇帝梦,闹腾出来不少事儿。

这辈子倒好,他听四哥话里话外的意思,好似是要替三哥向二哥讨公道。

四爷并不意外八弟的回答,干脆的点了点头。

“除了二哥,谁有这样的本事,谁又有这个必要。”四爷声音极小但又无比清晰的道,“二哥已经被废过一次了,如果被复立,行事会比从前小心,不管是皇阿玛对二哥的看重和疼爱,还是皇阿玛对储君之位的维护,对嫡长子继承制的推崇,复立过的太子想要被废只会更难。”

他相信八弟也

不会愿意看着二哥重登太子之位,甚至在将来登基为帝。

二哥眼睛里不揉沙子,如今只是拿八弟没法子,等有朝一日二哥登上那个位置,八弟纵使掌控着整个正蓝旗又能如何,正蓝旗也不过是八旗中的一只而已,还不是粘板上的鱼肉。

八爷换好衣裳,带着四哥到桌前坐下,先伸手倒了两碗茶,才缓缓开口。

“康熙四十一年,我和三哥奉命审讯索额图及其臣僚家奴,无意间审出弘晴和纳敏的死因,三哥的一双儿女是死于痘症,而那痘症不是不小心才传到三哥府上去的,是有心人刻意要害死三哥的嫡长子和嫡长女。

弘晴和纳敏都死在康熙四十年,和我们审问索额图的时间只隔了一年,我也相信三哥的丧子之痛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但从康熙四十一年到二哥的太子之位被废,这期间四哥可有瞧见三哥做过什么,除了主动疏远二哥之外,三哥可曾有过任何报仇之举。”

都没有。

虽然二哥被废之后,三哥是第一个急轰轰跳出来的人,但从前可安静的很。

三哥当初尚且不会为了一双儿女的死向二哥报仇,如今只是名声受损,倘若二哥被复立为太子,以三哥的胆子怕是还要继续忍气吞声。

四爷转了转手里的茶碗,三哥一双儿女为索额图所害之事,他也是第一次知晓。

纳敏他已经不记得样子了,但弘晴的模样他还依稀记得,弘晴只比弘晖大了一岁,未曾出宫前,他和三哥在阿哥所的住处也是紧挨着的,两个孩子时常在一起玩。

温热的茶碗渐渐变凉,四爷终于把它放回桌上。

“三哥常以文人自居,文人是最看重名声的,三哥如果知道真相未必能忍,更何况二哥也不是从前的二哥了。”

就算是被皇阿玛复立,但曾经跌落过一次神坛的人,已经没有那么高高在上、威不可侵了。

“既如此,我就帮四哥查一查,尽量查到证据。”八爷承诺道。

他没说真相可能不是四哥猜想的那样,因为四哥猜对了。

他手上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事情是二哥做的,但他知道动手的人是谁,那些人明面上是三哥的,实际上却是二哥往里掺的沙子。

三哥那里的人实在太杂了,往里掺沙子的何止是二哥呢,单是他知道的,就有大哥的人,有四哥的人,也有皇阿玛的人。

送走四哥之后,八爷的心情还处在微妙之中。

如今这才什么时候,康熙四十六年都还没过去呢,皇阿玛也还没有真正的复立太子,四哥居然这时候就下场了。

少了他这么个兴风作浪冲锋陷阵的,三哥和四哥这辈子都积极了许多。

要找证据不难,人他都知道,顺藤摸瓜就是了,他只需要证明这几个人是太子的人。

八爷将此事吩咐下去,他其实也很好奇,三哥这回还能不能忍下去。

三爷府。

又是辗转难眠的一夜。

正院是一天换几次的茶具,前院书房则是时不时换一套桌椅板凳,今儿更是换了新书架,几名宫人进屋把倒在地上的书本收起来放到新架子上。

立冬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三爷躺在床榻上却是连床被子都不肯盖,屋里没有炭盆,甚至连门窗都是打开的。

皇阿玛回京了,每三日就要有一次朝会,有什么棘手之事,皇阿玛还会在乾清宫传召人。

他不想见人,不想出门,唯一能用的法子就是让自己病倒,还要实实在在的病,不能太医一把脉就露馅儿。

还得是能传人的病,否则单纯的上个火,嘴上长上一圈的泡,那也没什么用处,只有得了能传人的病,他才能借口怕把病气过给别人而留在府里,也能以此为理由谢绝所有人的探望,包括侧福晋的。

府外的人他不想见,府里的人他也不想见。

三爷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还在幻想着,若是明日能有一桩更大的丑闻曝出来就好了,兄弟们之中别只他一人丢脸,好歹给他一个伴,能抱团取暖的伴。

老八他是不指望了,上一个当着老八的面意有所指的人当场就被报复掀了底牌,有昔日太子的前车之鉴在,老八是不需要抱团取暖的,没人敢在老八面前唧唧歪歪。

能和他抱团取暖的人最好是老四,老四能曝出些丑闻来就好了。

翌日一早,三爷府就传了太医,不出众人所料,三爷夜里着凉生了病。

“倒还真是亲母子。”康熙颇为无奈的感慨道。

荣妃那儿今早也是因为着凉生病请了太医,还以此为理由,继续锁上钟粹宫的宫门。

这是都躲了,没脸见人,连找的理由都一样。

妃和老三越是如此,这事儿就越不容易过去,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出现,自己表现得不在意也行,像老八当初那样找个人立威也行,都好过现在这样。

不聪明。

康熙想着这件事情的前后,想着几个年长的儿子,在老大、保成和老三之间,他从前以

为脑子最不会转弯的是老大,如今看来,老大和保成还是聪明的,就是太聪明了。

这次的事儿,做的隐晦又巧妙,还踩在他的底线上。

他其实并不介意皇子之间的斗争,只是不能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