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因为跪着又被皇阿玛拉着手的缘故,二爷不好挪动位置,但身旁老三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样子实在埋汰,他微微收了收右侧的胳膊,整个身体也有意识的稍稍向斜。

再多看一眼,他方才在宴席上吃下去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三弟还是收收眼泪擦擦鼻涕吧,当着皇阿玛和这么多叔伯的面莫再作小儿之态,我记得你们家弘晟都快十岁了吧。”二爷忍无可忍的道。

老三就比他小一岁,去年就已经到而立之年了,今年已经三十有一了,不是三加一岁。

“弟弟只是一时情难自抑,让二哥见笑了,我这副模样实在是没出息的很,如果弘晴还活着,今年应该是十二岁了,怕是连他都要笑话我这个阿玛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

三爷提到长子,本来已经停住的眼泪,又不断从眼眶里涌出来,他扭头看向老二的脸,想仔仔细细看清楚老二脸上的表情,却只能看到几分厌烦。

是把人害死了,连名字都不能提吗。

“皇阿玛”三爷扭过头去唤了一声,老二当年是真的不知情吗。

康熙握着保成的手突然紧了紧,随即之后松开,把手收回来。

“魏珠,去拿几条帕子来给诚郡王擦擦脸。”

康熙走回到上首的位置上坐下,微不可闻的长叹了一声后,望着跪了满殿的人开口道“都起来吧。”

安郡王马尔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八爷的方向,又极其隐晦的瞄了几眼裕亲王保泰、简亲王雅尔江阿、平郡王纳尔苏心中大定。

太子,不,是理亲王,到底是不得人心,现在就看万岁爷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依着八爷的想法,前期在万岁爷还没有复立太子之前,他们这些人尽量不表态,就算是表态也是作为阻力存在,这样万岁爷就会不断给二爷加码,等到二爷被复立为太子,那才是他们为太子造声势的时候。

康熙原本预备的话只说了半截,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说后半截了。

说什么,大年初一老大被革了爵圈着,他这个当皇阿玛的在大殿上跟众人回忆孝诚皇后吗。

上首的人明显不高兴,下头的人也不见得有多高兴。

今日是宗亲宴,在场都是宗亲,除去众皇子外,也没有几个是跟二皇子一条心的,二皇子在襁褓中就被立为太子,皇上去年怒斥太子暴戾恣睢,那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平郡王、海善贝勒、普奇功这些宗室都曾遭受过昔日太子的毒打。

早先二皇子的太子之位稳固之时,大家忍也就忍了,可是去年皇上废太子,他们这些对二皇子不满意的人自然也没闲着,该算账的时候上呈废太子的罪过,其中也有一部分宗亲在废太子之后选择了站队。

皇上现在要复立太子,宗亲中有许多人都害怕将来会被清算,不担心清算的人,有些也不喜二皇子的性情,谁都不想上头有一个动辄挥鞭子的暴君。

在场实在没几个人能高兴得起来。

第二次了,接连两年,宗亲宴都是不欢而散。

九爷是回府的路上才想起来,三哥突然在大殿上如

此情绪激动的怀念大哥,虽然扰了皇阿玛的兴致,触了老二的霉头,但岂不也向世人证明老三和大哥感情深,当年在德州行宫的真相就会被埋得更深。

去年状告大哥,今年当众怀念大哥,这种事儿说出去谁信。

“爷愁什么呢”九福晋随口问道。

不会是朝廷出了什么事儿吧,刚刚坐马车的时候,她就觉得周围过分安静了些,宫人不敢说话也就算了,那些亲王、郡王、贝勒怎么接福晋孩子的时候也那么的安静。

“没什么,今日宗亲宴上真是好大一出戏”九爷把事情略微讲了讲。

九福晋摸着孕肚眨了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三爷这是跟二爷有仇吧。

什么仇什么怨,让三爷如此不顾形象,也要找二爷的不痛快。

“今日在太后的宁寿宫,三嫂也和二嫂起了争执,就像是在故意找茬一样。”

夫妻皆如此,连荣妃娘娘也是借着惩罚三嫂的借口实则是在护着三嫂,可见两边定是有冲突有恩怨。

九爷想着八哥拿给四哥的证据笑了笑,那些东西果然是起作用。

另一边,四爷和四福晋也聊起太和殿上发生的事。

四福晋先是惊讶后是摇头轻笑,且不说这有几分好笑的夺嫡之争,自从八爷不能生的消息传出去后,现实就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上辈子她也没听说过,三爷和二爷还有仇怨,再说了状告直郡王镇魇太子的不就是三爷吗,这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怀念上了。

她相信历史有其修正性,就像太子被废又即将被复立一样,哪怕时间线提前了,中间的曲折改了,可结果还不是一样。

“三爷这么做是不甘心吗”四福晋猜测道,“只是这样能有什么用处除了让二爷心塞外,只会惹皇阿玛生气。”

四爷没和福晋说过三哥和二哥之间的恩怨,三哥一双儿女之死的原因他自己都是才知道,车上也不是能说这种事儿的地方。

“也不是全无用处,除了出出气外,今日回去之后应该没人会谈起三哥身上的谣言了,也算是用一桩事压过了另一桩事。”四爷玩笑道。

其实跟八弟聊过之后,他想过三哥可能会一直隐忍不发,也想过三哥有可能的报复手段,但像今日这样如此报复,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正如福晋所说,这样除了能让二哥心塞外,还能有什么用处呢,难道打断了皇阿玛和二哥的互诉衷肠,皇阿玛就会改了主意,不复立太子了吗。

不得不说,四爷是有些失望的。

但三爷和三福晋对彼此今日的言行却都很是满意。

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孩子们和侧福晋都在后头那几辆马车上,外头飘着雪,手上的汤婆子这会儿也算不上有多热了,可三爷和三福晋都丝毫不觉冷。

想着老二今日在大殿上那犹如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三爷心中便忍不住有些痛快,当然这远远不够。

“从前我听人说,百姓家养狸猫都是用来捕鼠的,但猫在抓到老鼠之后不会立刻吃下它,而是会刻意放跑老鼠,再抓再放,直到把老鼠玩弄致死,才舍得吃下。”

而如今他们就是那只猫,老二就是那只老鼠,他要撩拨戏弄得老二再次像在德州行宫时那样发疯。

三福晋心里有些痛快,但不多。

这才哪到哪儿,两条人命,除非二爷真的发疯,失去储君之位,最好是像大爷一样连爵位都被革去,被圈禁在府里,方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另一边,二爷上了马车,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弘皙同样是满脸的不高兴

原本准备告状的李佳氏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出声。

不过,等马车回府,爷留在前院,众人各自散去,李佳氏拉着儿子回西跨院,刚进院门便忍不住道“你是不知道今日额娘在宁寿宫遭受了什么样的屈辱。”

李佳氏想起来就恨的咬牙切齿“三福晋不知道是脑子里的哪根弦搭错了,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张狂,让福晋好好管教我,还劝福晋早日生个嫡子出来,你可要为额娘做主。”

福晋若是有了嫡子,她算什么,弘皙又算什么,这长子的名头可不如嫡子好用。

弘皙今日也在宗亲宴上,想着三叔那不合时宜的哭嚎声,合着是两口子都来找茬。

“嫡额娘当时就没说什么吗”

李佳氏甩了甩帕子“三福晋在那儿自说自话,紧跟着荣妃又跳出来护着儿媳,嫡福晋压根没插进话去。”

是真插不进去,还是不想替她说话,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弘皙没有揪着这一点不放,安抚道“额娘放心,我会将此事告知阿玛的,您稍安勿躁,先忍耐一下,忍过这一时,将来总有算总账的时候。”

“那我就白白受这份气了,爷不是马上就要被复立为太子了吗”李佳氏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