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玉要问的,自然是所谓周老六被牛头山匪贼所杀之事。
这在山上并不是秘密,喽啰很快招认,说道“这件事是宋头领命做的,原本是接了这里徐员外的一大笔银子,叫悄无声息地把周老六除掉。”
卫玉道“可知道原因。”
喽啰道“本来想要逼问周老六,不料他受了惊吓,自己不小心撞到枪头上死了。”
安县丞在旁听得分明,震惊地说道“原来那周老六的死,竟是徐掌柜买凶”
明俪说道“这也不算什么稀奇。那周老六赌红了眼睛丧心病狂的,若他手里真有徐掌柜的把柄,那可真够人受的了,换了我我也容不得他。”
此刻,徐公子同几个亲眷也在门口,听到这里,徐公子激愤难平地“胡说,这是污蔑我父亲岂会做这种事”他奋不顾身地冲向地上的贼徒,拳打脚踢,叫道“你们这帮狗贼,杀死了我父亲,又污蔑他的名声,我把你千刀万剐也不解恨。”
那山贼在宿九曜手里如同面团般好拿捏,可面对徐公子就不同了,趁人不备,反手将徐公子胳膊一扭,竟轻易地擒住在胸前,他磨牙说道“此事山上人尽皆知,我干什么要在这上面扯谎”
徐公子被人所擒,未免害怕,但仍是颤声说道“你说我父亲,那自然跟你们有交情,那为何今日你们竟会杀过来害了他性命这不是自相矛盾”
山贼嗤之以鼻道“我们眼里只有银子的交情,难道正经跟你们拜把子”
正说到这里,眼前一阵劲风扑来,那山贼来不及躲闪,额头已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发出“啪嚓”一声响。
他的眼前发黑,天晕地旋,手上自然松开了。
徐公子踉跄跌了出去,而山贼向后倒下,满脸鲜血,十分可怖,看着好像被人开了瓢一样。
原来方才宿九曜瞅准时机扔了一杯茶出去,茶杯在额上撞破,生生把那贼人打的晕死过去。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徐公子死里逃生一样,暂时不敢叫嚣,安县丞则小声问道“如果此人所说是真,不知道周老六究竟是有什么把柄在握,竟引来杀身之祸”
卫玉望着徐公子,抱臂在胸前道“听说是跟徐掌柜早年南下做买卖相关,也许那时候发生过什么事,可惜如今死无对证。”
话音刚落,门口有个声音道“巡检大人,还有一个人证在。”
现身的正是徐家的新娘,茶行吴家的吴小姐。
她已经换下了那身喜服,此刻竟是满身缟素,不过因为徐掌柜才死,大家都以为是这个缘故,倒也并没有格外惊讶。
有道是若要俏,一身孝,这吴小姐换了一身雪白,反倒比先前身着喜服的时候更有一番动人情态。
卫玉没做声,明俪只觉着刺眼,她皱了皱鼻子,摸了摸揣在袖子里的那包,见卫玉没反应,就也按兵不动。
安县丞先问道“吴氏,你说什么”
吴小姐走到跟前,先屈膝行了礼,才平静地说道“大人,人证在这里。”
安县丞先看卫玉,见卫玉不说话,他便道“你说明白,你是什么人证”
“当年徐超在南边,杀人劫财,所犯滔天罪行的人证。”吴小姐垂首,声音平缓。
徐公子见新妇现身,说的话自己又不明白,在旁边都痴了。
本要喝止吴小姐叫她不要抛头露面胡言乱语,猛然听了这么一句,越发呆若木鸡。
安县丞震惊,忘了卫玉在旁,忙问道“杀人劫财你细说”
吴小姐深呼吸,才说出了一番内情。
原来当年,徐超去南边行商,只是风土人情不同,也没有一帆风顺之时,逐渐竟赔的精光。
正走投无路,幸而遇到一个同乡商贾,姓朱,原本是临县之人,也是做绸缎买卖赚了些钱,正欲衣锦还乡。
听说了徐超的遭遇后,朱爷便慷慨解囊相助,又热情地邀徐超同行。
不料徐超心生不良,那一夜船在水上,徐超用一包蒙汗药,把朱爷一家毒倒,一刀一个结果了,扔在水里。
他则把满船的金银跟绸缎纳为己用,由此发家。
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天可怜见,朱家的一个小女儿因为晕船,并没有吃
饭,事发之时,她目睹所有,偷偷地从船尾下了水,逃了命。
阴差阳错,又被茶行的吴掌柜所救,这吴掌柜因夫人体弱,膝下无子,便把这女孩儿视若己出。
“那天晚上,我亲眼见到我爹爹,娘亲,小弟,还有家里的仆妇,都被徐超杀死,他就像是杀猪宰羊一般,将他们割了喉咙,扔入水中。”吴小姐颤抖着,泪眼婆娑,几乎放声大哭。
她那时候年纪小,受了惊吓,又落了水,便忘了大概,只是每每噩梦深处,又会梦见那可怖的一幕。
直到最近她逐渐长大,才回想起来。吴家跟徐家的亲事,也是她央求着吴掌柜而成的,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进徐家门,然后也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当然后面这些话吴小姐并没有说出来。
厅内鸦雀无声,半晌,徐公子厉声道“你、你说的是真不我不相信”
吴小姐道“没有人比我更愿意那是假的”
此时安澄道“那周老六引火烧身,正是因为知道了此事他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明掌柜哼道“当初周老六也在南边行商,自然知道徐超的情况,明明都要流落街头了,忽然间暴富而回,他自然也能察觉几分,再一查,不愁查不到端倪。”
徐公子呆了会儿,忽然醒悟“既然这样,你为何要嫁给我”
吴小姐抿着唇,只淡淡说道“没想到今日贼匪居然冲进来,着实便宜了那个畜生。”
徐公子惊恼交加“你、你这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