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内查验女尸, 安澄跟宿九曜站在门外。
安县丞先前是粗略瞧过这具尸首的,只不过他毕竟是斯文人,有点见不得这些, 何况还有武都头在,安澄相信武万里的能耐, 也乐得放心。
至于宿九曜, 还没进门他就瞧出那尸首的异样, 联想先前衙差说起女尸的情形,他便猜到那尸首必定没穿什么衣裳。
他并不想去照面。
只是虽站在门口,里间两人的说话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偶尔也向内瞥一眼,在卫玉低头细嗅女尸身上的时候,宿九曜一瞥看见, 心中也不由惊跳了一下, 下意识的十分别扭。
只能转回头来,默默垂首。
“小九爷, 昨夜卫巡检在纯阳宫歇着”旁边的安澄小声地打破了死寂。
宿九曜道“是。”
“本来是想留卫巡检在县衙的不过他既然选了纯阳宫, 也是极好, 呵, ”安澄绞尽脑汁地想该说些什么,“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事了的”
“是旺来告诉的。”
“旺来”安澄眨了眨眼“哦, 是明掌柜的人。”
宿九曜听着里头卫玉说“凶手的气味”,没顾得理会他。
安澄继续问道“卫巡检说没说他要留几日对了, 在纯阳宫里有没有需要的东西我本来想安排人送些过去, 偏偏又遇上这件事, 实在是忙的不可开发,还有你昨日挺身而出杀了几个贼头,你放心, 那些乡绅”
安澄自顾自正说着,却发现少年已经转身。
原来里间卫玉将走到门口,且走且擎着右手,说道“现在我只能确定,这是一种酒”
身后的武万里正望着那尸首,尸首已经重新被盖的齐整“酒吗”
武都头惊讶之余,大失所望,如果是酒的话,那也没什么出奇,是个男人就可能喝酒,也不算是什么线索。
“绝非寻常的酒,”卫玉自顾自思忖着“是什么酒呢,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宿九曜问“什么样儿的味道”
卫玉拧眉,看向他“嗯好像是有点儿涩说不上来”
武万里忙道“若是有涩味儿的话,莫非是黄酒”
卫玉刚要抬手摸额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拉过尸首,忙迈步出门,左顾右盼,走到那屋檐下,撩了撩衣袖,借着屋瓦上流来的雨水开始洗手。
身旁三人的目光不由地都看向她的手上,却见那双手不大,白皙且精致,被雨水浸润,隐隐玉色,露出一点儿的手腕也极细,显得玲珑可爱。
武万里只看了眼,虽觉着身为一个男子这双手未免太小,可心思都在案子上,便没深究。
安县丞也觉着太过好看了些,但一想到卫玉本就生得貌若好女,手如此,倒也不足为奇。
只有宿九曜看着她的手,目光安静而专注地,不知在想什么。
武都头催问“是不是黄酒呢若是黄酒,也是难查的。”
卫玉把双手上的水甩了甩“不像。”
安县丞拼命竖起耳朵,总算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赶紧插嘴“不像的话或者,是葡萄酒我在南边曾经喝过一次,是有点儿涩中带酸的。卫巡检可喝过”
“葡萄酒”卫玉仍是摇头“非也。”
正说着,手被拉了起来,原来是宿九曜握着她的手,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的干净。
“嗯”卫玉抬头看他。
宿九曜道“雨水凉,伤身。”
卫玉望着他手上的伤口,忍不住哼了声“你倒是知道。”
宿九曜不懂这话“我知道什么”
卫玉白了他一眼,把手撤了回来,但就在这刹那,她脑中突然闪过一点微光,脱口说道“伤身”
武万里跟安澄一左一右看的明白,安县丞到底老实些,解释道“卫巡检,小九爷刚才说你伤身,是好意的。”
卫玉却一声不吭“身身对,就是这个,是补补益之类的酒”
她转头先扫了眼宿九曜,又对武万里道“就是那种有益身体的大补酒。”
“补酒”武万里跟安澄不约而同。
这个范围,确实大大缩小,但也仍是大有难度。
武都头狐疑问道“卫巡检能闻出这个来”他也算是个好酒之人了,却甚至连有酒气都没察觉,毕竟凶手又不是在柳家酗酒,而距离案发当时且又过了一夜。
安县丞却道“补酒的话,却也有许多种类比如人参酒,春寿酒,乌须黑发酒,薯蓣五味酒,乃至于虫草,阿胶,蜂蜜,地黄,灵芝等。”安澄对于卫玉,有一种日渐巩固的信任,故而立刻相信了这说法,并开始思忖是哪一种补酒。
卫玉一边听着安县丞所说,一边在脑中一一对应,继而否认“都不是。”
武万里看向安县丞,有点纳闷“二老爷知道这许多补酒”他这辈子没喝过这其中任何一种,最多常喝的无非是“烧刀子”“秋露白”之类寻常可见的。
安澄才要开口,忽然语塞,支支唔唔
地说道“呃,偶尔多是以前在南边尝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