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卫玉把湿润的帕子放在他手里“小心些擦拭,避开冻疮,不然又要难受了。”
宿九曜拿着那块丝帕,只闻到一点淡香扑鼻。卫玉却并没有理他,自己脱了袜子洗脚。
室内只一盏油灯,且那油也将告急,光线阴暗。
鬼使神差地,宿九曜无意中瞥了眼,却见那铜盆之内,格外雪白的一双脚。
他赶忙转过身,举起帕子揩自己的脸,可又忘了卫玉的叮嘱,脸颊上的冻疮被擦破,一阵刺痛。
卫玉本来没想让宿九曜跟自己同房,所以才叮嘱让他去跟两名执事一起。
可他不肯,而卫玉去看了眼,倒有点猜到他为何不肯,毕竟那房间极小,两个男子挤在一起还嫌不妥,再多一个人未免奇怪。
阿芒那边更不用说,阿芒已经把地上铺了一床被褥,打了地铺。
“哗啦啦。”盆内的水发出极大的响动,把卫玉吓了一跳。
然后她意识到,原来是房间内太静了,所以一点水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卫玉屏息,瞥了眼身侧的少年。
她没法儿开口叫宿九曜睡地上,她自己的身子也不允许睡地上,否则一定要生病。
卫玉无奈,轻声道“你睡里头不许乱动。”
宿九曜正在打量那块帕子,闻言道“不必,我睡凳子就成。”
“凳子”卫玉愕然,“那小小怎么能睡人”
忽然她意识到,宿九曜指的是先前从外间拿的一个长凳。
可是这长凳也不过是一掌宽,她自忖没有那种本事,只怕连顺利躺倒都艰难。
何况天儿又冷的很。
宿九曜犹豫片刻,还是没有把手帕还给她,只悄悄叠了起来,然后他坐在凳子上,一个翻身,单膝屈起,一条腿还踩在地上,如此,竟是稳稳地躺在了上头。
卫玉看的惊奇,笑道“这也太难受了,何必遭这个罪。”
宿九曜闭上双眼“我没觉着遭罪。”顿了会儿,他道“早些睡吧,卫巡检。”
桌上的油灯终于熬完了自己的使命,噗地熄灭。
卫玉躺在陌生的小床之上,虽然困倦,可仍是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试图寻找房间内另一个人的呼吸。
宿九曜的呼吸声很浅,她转头,依稀看到他在长凳上的轮廓。
卫玉闭了闭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跟这个少年纠缠在一起的。更不知道往后他们将是怎样。
好像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不管她愿不愿意。
她甚至不知宿九曜此刻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他想干什么
昏昏沉沉,卫玉仿佛觉着身上开始发热。
耳鬓斯磨,她被缠着。
唇间的温柔,手指的轻抚,雨点般不住地降落。
卫玉察觉他尚且还在的迟疑,她闭上了眼睛“放心,我不是那种不知世事的小丫头”
他的动作停住,似乎在聆听旨意。
卫玉叹道“你来吧。”
她听见了他仿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卫玉很快为自己的“慷慨”而后悔了。
房间静的很,能听见外间雪落声响。
黑暗中,宿九曜留意卫玉的呼吸声,起初有些杂乱,说明她没有睡着,多半在胡思乱想。
窸窸窣窣,透着几分小心跟鬼祟地转身,他感觉她仿佛透过黑暗在打量自己。
然后呼吸声平稳。但是也只是暂时的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宿九曜听见一声短促的申吟起初他以为听错了,但很快,那声音再度响起,若隐若现。
他一个鲤鱼翻身跃了起来,转头看向卫玉。
她怎么了难道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因为白日受了惊吓、着了凉病了
宿九曜快步走到床边儿,却见卫玉手探在外面,半掩着脸,呼吸声杂乱。
他正欲叫她一声,就听卫玉喃喃唤道“九爷”
那种声音,颤颤巍巍,百转千回,在这冷彻雪夜之中,竟透出几分销魂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