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罗醉用尽浑身解数, 连哄带骗,终于劝的宿九曜回心转意。
反正如今卫玉已经踏上了湘洲地界,他这一路的护持也算是功德圆满。
月光下, 小九爷看着手中那块儿巡检令牌,这是他从宜州城外那帮水匪手中所得。
本来想亲手把这令牌还给卫玉, 但是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索性留在身边做个纪念吧。
当天晚上,船在岸边停了一宿。
一大早, 牡丹去叫船夫开船。
清晨的薄雾里, 宿九曜回头看了一眼湘洲。
湘洲一带, 跟北地的气候不一样。此刻北方已经银装素裹, 白雪皑皑, 万物萧瑟。
但是在湘洲这里, 草木仍是一片深墨色的绿, 虽然早晨也有些许寒霜, 可极少落雪。
不过, 冷还是挺冷的,但是这种冷也跟北方的那种洒脱豪迈的冰寒不一样, 这是一种悄悄地细细的,深入骨髓的阴冷。
宿九曜摸了摸身上的那件貂鼠的袍子,手底感觉到一片暖意。
回想那天在定县,卫玉帮自己挑衣裳之时那灿烂明媚的笑容。他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离愁别绪。
他舍不得, 舍不得不见那种会让他心生愉悦的笑。
望着外头泛着寒意的清晨薄曦,小九爷忽然担心,这里的天气如此奇怪,卫玉会不会受不住她有没有带合适的衣裳千万别受寒了。
宿九曜隐隐地有点儿后悔,觉着自己不该答应了小侯爷要回京的话。
但是又想起了罗醉说他面对卫玉时如小娘子一样,宿九曜有点委屈。
卫玉在面对他的时候, 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她的确会对他很好,可是她对别人也很好比如阿芒。
有时候小九爷甚至觉着卫玉对阿芒比对自己更好,在她心中,阿芒应该比较重要
也许事实的确是这样。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毕竟阿芒从最开始就跟在卫玉身边,而他是后来的。
可宿九曜的心里就是难受。小侯爷说他追卫玉是追一个影子。宿九曜细细想了一番觉着这话不错。
但他竟然舍不得这个“影子”。
罗醉早看出了宿九曜的郁郁寡欢。
船行一日,他就吩咐在襄洲停下了。
下船的时候,罗醉揽着小九爷的肩头,笑嘻嘻地说“小九九,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花花世界,你就知道天大地大,有值得你更留恋的东西和美人。”
宿九曜推开他的手,道“你在说什么”
罗醉舒展了一下身子,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他卫玉虽然皮相极好,但毕竟不是女人。真正的女人才更令人魂消,你试过了就知道。”
宿九曜觉着这不是好话,冷哼了声,随口道“你试过”
“那是当然。”小侯爷摆出一副身经百战的架势“你要不要听听本大爷的战绩”
宿九曜嗤之以鼻,觉着自己不该多嘴反问。
罗醉则打量小九爷。
宿九曜的脸上还残存冻疮的痕迹,但偏是那一点青紫残破,越发显得他雪玉般的肤色,那点残痕在他脸上,跟巧夺天工的薄胎瓷上多了一块碎痕一样令人心疼。
以罗醉的经验,他清楚面前的少年是个没开过荤的。
小侯爷很愿意指点宿九曜,当务之急是让他别乱了性子只盯着卫玉。
罗醉想教导宿九曜知道人间极乐,忘记那个虚幻的影子。
可另一方面,罗醉竟又觉得有些遗憾。
像是小九爷这种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忽然间也将坠入了男欢女爱的泥潭。
这叫罗醉心头突然生出一种怪异的不忍,好似要拉天人下凡总觉着若真如此,便是玷污了小九爷。
他觉着自己的想法甚是可笑。
襄洲最大的望江楼上,小侯爷选了一种风景最佳的靠窗位置。
在襄洲这里最有名的是白鱼,小侯爷点了几道菜,要了一壶有名的寒潭春。
牡丹在旁边伺候,给他们两人斟满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