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有个阿芒在。
虽然腊八粥一锅,但两位执事仍是各吃一碗,卫玉一碗,剩下的连盆都给阿芒端走了。
恰逢其时,湘州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这银装素裹寒风萧萧,让卫玉想起之前在豫州长怀县时候的情形。
她喝了口绵软清甜的粥米,心好像也随着软甜了下来。
围了斗篷,她走出门,本来想看看小九爷在哪里,谁知一眼就看到他坐在栏杆上,仰头正望着天上飞雪。
卫玉吓了一跳,赶忙走过去。
宿九曜察觉,回头看向她,他的头上脸上落了好些清雪,眉眼都雪濛濛的。
卫玉道“你干什么不冷么也不多穿件衣裳”
宿九曜摇头。
卫玉想给他擦擦脸上的雪,又忍住“在这里发什么呆”
“我在想飞廉、猫爷他们。”他低声道。
卫玉一惊,这跟她方才所想不谋而合,是这样心有灵犀
“你想他们了”
宿九曜垂眸,一片雪花轻盈地落在他的长睫上。
“那那或许你可以回去看看。”卫玉憋出这一句话。
“你又想赶我走”他问,声音很轻,好像易碎的薄冰,令人心疼。
“不不”卫玉赶忙否认“我没有那个意思。”
宿九曜道“每年腊八,我都会给那帮小家伙弄点吃的,现在也不知道他们”
卫玉见他的眼圈有点微红,好像是个被欺负了的越发觉得自己越发十恶不赦了。
“不是说有吴小姐还有明掌柜他们照看着别担心,他们一定很好。
”她只想让他心头宽慰。
宿九曜望着雪,吁了口气“是吗”
卫玉小心翼翼的说“是。”
她还是没忍住,抬手轻轻的扫了扫他肩头的雪。
宿九曜回头看着她的手,细白的手指上沾了些许雪花,雪花融化成水,玉白晶莹,格外好看。
他道“卫巡检,你有家人吗”
卫玉愣住,她对家人的记忆有些淡薄,一提起家人,除了早去的父亲,最先跳出来的竟是李星渊。
曾几何时,卫玉真是把李星渊当做家人的。
“我也不知道。”她黯然的回答。
“这么巧我也不知道我的。”宿九曜默默地说。
卫玉看着他,心里有一种不知什么在涌动“如果、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吧。”
宿九曜扭头,一瞬间门他的眼睛忽然亮起来。
卫玉不敢看这种类似期待的眼神,就好像欢悦来的太快而不敢置信。
她道“我是说,把我当做你的、哥哥。”
宿九曜愣住“哥哥”
卫玉清清嗓子“你不愿意么”
他犹豫“我不知道。”
卫玉笑“什么不知道。”
宿九曜回“我不知道是要你当我的哥哥,还是要你当我的”
卫玉从袖中找出一块帕子,正擦他发鬓上的雪。
闻言很惊奇“什么”
“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个”
“哪天晚上什么”卫玉茫然,有点分不清,何况他说的很含糊。
宿九曜淡淡道“就是你说男人跟男人的。”
卫玉差点儿吐血,手一抖,那块帕子就掉了下去。
小九爷信手一握,及时地握在手中“怎么了是你自己说的,你都忘了么”
这些日子宿九曜表现的极为正常,卫玉心怀侥幸,觉得自己那些造孽事混账话他都已经忘记了。
没想到在这里等着。
她被噎的不知如何是好。
小九爷握着那块帕子却忽然问道“你跟阿芒是这样吗”
卫玉狠狠的打了个哆嗦“什么这样你指的是”不敢想象。
宿九曜道“你说只许叫他抱你,还有在顾家危机关头你只叫他的名字。你对他那样不同。”
卫玉整个呆若木鸡,她吸了口气,冰冷的雪气入喉,她稍微镇定,竭力让自己正经认真“你再胡说,我就真生气了。”
“我不说了。”
卫玉过于震撼,满心无言。
可想想,是自己误导了他,本想斩断他的邪念,没想到反而勾出更多。
宿九曜静静地看着她。
卫玉问“你还有什么话么”她看出他眼中的那些跃跃欲试,欲言又止。
“如果”少年自栏杆上一跃而下“我愿意、试试看的话”
“嗯”卫玉瞪向他,后悔自己刚才多问了那一句。
宿九曜上前,几乎贴近了她。
卫玉突然发现这段时日里他似乎长高了些,原先可以平视,这时已经需要目光上移。
“我不会让你疼的。”小九爷的眸色依旧清澈无尘。
“疼疼”卫玉没想到会在这时候听见这个词,还想后退,脚后跟撞到柱子,她抬头看身后的功夫,宿九曜围近过来。
他几乎满身冰雪,而她身上在冒热气。
“你怎么啦”宿九曜望着她正发红的脸“你不是有许多男男女女的相好么”
“别胡说”她的嗓子都要破音了,无地自容,几欲发疯。
“哈哈哈你卫玉也有今日。”
一阵突如其来的大笑声,把卫玉的尴尬夯的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