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厮杀声大动,无人再顾及后方的一处小小院落。
更没有人注意到,此处已经人去楼空。
茫茫夜色中,谢云瑶屏住呼吸,躲在枝叶茂密的草垛树林后,一路狂奔。
她和谢随借助着那棵不算粗壮的梅树,成功翻出了院墙。也不知道薄氏跟哪里起了冲突,杀伐之音大盛。谢氏姐弟起先以为是谢氏请来朝廷兵马来救他们了,结果翻墙出来后偷偷望了一眼,然后果断调头跑了
开玩笑,朝廷兵马打仗就打成这个样吗被薄氏按着头一通杀
要是大梁军队这种鬼样,那塞北那边就不是东桓跟大梁讲和,人家直接攻入京城,把这龙椅献给东桓王慕容赫坐上一坐了
原本她是要带着谢随逃回谢家的,可是谢随却道,若是谢家已经遭祸了呢
回去,不但救不了初盈,还会送死。
抛下初盈,独善其身,去宛陵寻母亲和舅舅这条路,二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
直到谢随提及了另一个人燕平侯。
燕平侯沈却,乃是大伯谢承安的昔日好友。沈谢两家是世交,燕平侯常年驻守边疆,当初谢陵被派往塞北,燕平侯也对其多有照拂。
此时恰逢年关,各州府官员都回京述职考绩,燕平侯世子亦代父回京。
谢云瑶素来直心肠,可是此刻思绪却飞速运转,咬牙道“世态炎凉,人心易变,我们连那燕平侯世子是圆是扁都不知道,怎么能将大姐姐的性命全数交托到他身上”
“阿随,我们得分头行动,我去找燕平侯世子。若是沈家袖手旁观你就去寻大理寺卿京兆尹大梁律法,执持人为质者,皆合斩坐。不管谢氏是否落罪,咱们就是死,宁愿死到一处,也不能让薄氏称心如意”
她将弟弟紧紧抱入怀中,片刻便松了手,转头离去。
夜风冷冽,寒冷刺骨。
谢云瑶不知跑了多久,头晕目眩,一脚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原来是道溪流旁的淤泥,又是下坡,谢云瑶连惊叫都来不及,就一头栽倒了水里。
所幸溪水较浅,谢云瑶摸索着尽是粗粝碎石的溪床,正要爬起来。与此同时,一股挟着劲力的疾风划过,伴随着尖锐的哨声
是塞北独有的、箭镞旁镂有哨孔的鸣镝响箭
马蹄声动地而来,再次听到这种声音,谢云瑶几乎晕眩,手臂一下失了力气,跌回水中。
就在她即将呛水的当口,忽然一股大力将她拽出水面,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哪里来的落汤鸡”
那人策马而来,右手擎着一张角弓,箭囊固定在马鞍上,眉目俊采如星,端得是一副游猎打扮。
待到看清从水中拎起的竟是一位姑娘,他唬得差点脱手,所幸反应及时,复又拉住的谢云瑶的肩膀,才没把人又甩进溪流里。
他连忙道歉“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我追猎物时不小心迷了路,又没看清,这才”
谢云瑶勉力睁开眼睛,只看到那人俯身之际,腰间垂下的一枚腰牌,与其上的刻字。
字迹小而密,一时难以辨认,唯有一个“沈”字,明白真切。
这枚腰牌上雕刻着麒麟纹样,声势赫奕,翘首昂步,十分威风。按大梁制,只有公伯候爵等勋贵才能用得起这种纹样,否则是为逾制。
大梁沈氏,高门显贵者,当属燕平侯。
她不可抑制地抓住了那人的手,失声道“沈小侯爷你是沈小侯爷,是不是”
沈明昭前日才回京,一时无聊才去京郊夜猎,不曾想竟给人认了出来。
他顿时尴尬不已,正思索如何应对才算不太丢人,忽听对方哭道“我是谢家的求求小侯爷,救救我姐姐我姐姐她被歹人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