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到了酒疏的脚踝处。
酒疏的身体也被触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声音依然柔和。
不厌其烦地安抚着面前这个臃肿庞大的怪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爱语。
直到他身后传来了仿佛许多声音交叠在一起的无机质声音。
“乖。”
“我乖。”
“很乖。”
从天花板到四面的墙壁,无数张收敛了鲨鱼利齿的嘴巴在黑色半固态液体上张合着,发出机械一样冰冷的声音,却仿佛带着孩子般天真怯懦的希冀。
祂在说自己很乖。
所以,可不可以也摸摸祂,就像之前一样。
说着“诺曼很乖”,然后温柔地抚摸祂。
而不是冷漠地转身,不再看祂一眼。
“”
听到声音的酒疏顿了下,抬头看向不远处漆黑的诺曼。
一个经历了原著中全部苦难,在地底哀嚎痛苦了八十年的惩戒对象。
比现在的诺曼更加缺爱。
但痛苦到极致后陷入疯狂的思想已经让祂麻木到无法去分辨自己的情绪,只剩下本能的吞噬欲望。
现在能主动说出这样祈求关爱的话语实属不易。
窸窸窣窣
无机质的声音还在走廊内不断重复,在外人听来是无比恐怖的,因为每一个语句的音调都一模一样。
就好像说话的是一个毫无感情和理智可言的机器,却有着与人类相似的声线,十足的诡异。
但走廊内的唯一一个人类似乎并不这么觉得,他听出了这些声音中的畏怯和失落。
于是伸出手,湛蓝的眼眸中潋滟着柔软的光,声音轻而柔“是的,诺曼很乖,来抱抱。”
啪嗒啪嗒
地面上趴伏着的触手们仿佛受到了鼓舞,立刻小心翼翼地靠近,缓缓缠绕上了情人纤细的脚踝。
在没有得到拒绝的回馈后,它们变得愈发大胆,像是之前一样在这具美丽雪白的身体上缠绕,想要紧紧地将其困在
怀抱里。
直到它们碰到了另外的触手。
窸窸窣窣漆黑的触手和灰白色的触手相遇。
酒疏的身体纤长瘦削,比例完美,即使布满触手也显得分外修长,肤白似雪。
尤其是那些柔软修长的肢体对这些胡乱蠕动的触手并没有任何抗拒,原本是足够触手们互相缠绕,不触碰彼此的。
但贪婪的欲望让触手们谁都没有退让,互相挤占着地盘。
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双方都狰狞地露出了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口器,口器之内遍布密密麻麻的利齿,一层套着一层,仿佛绞肉机。
只对彼此有腐蚀性的粘液在口器中拉丝,似乎随时要将对方嚼碎成渣滓。
你这个丑陋恶心的白老鼠快滚开
该滚开的是你乌漆嘛黑的丑东西
只有彼此能听见的窸窣怪声在走廊里回荡,杀意蔓延。
“诺曼,你们都是一个人,知道吗所以不能自相残杀。”
就在即将吞噬掉对方时,酒疏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声音平和,却带着些令人不敢拒绝的威严。
触手们瞬间安分了下来。
只好互相交错着在酒疏身上攀爬蠕动,似乎暗潮涌动着,将酒疏雪白的肌肤蹭出了道道红痕。
不疼。
却泛着难耐的痒。
让酒疏眼角泛起了些许淡红色,呼吸错乱了一瞬,也让他眉宇间显露出无奈。
“缠得太紧了,别碰那里”
被两个庞然大物包围,即使是酒疏也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他看了眼走廊上逐渐停止流淌的液体,终于出声让触手们停了下来。
“好了,别闹了,听我说。”
酒疏有些头疼,艰难地从一堆触手中将手探出来。
指尖刚要指向旁边的方向,瞬间就被不餍足的触手盘旋着覆盖,又给按了回去。
“”
酒疏见状顿了下,终究没有说什么,纵容了惩戒对象争宠般的举止。
继续说道“诺曼,听我说,庄园里现在很乱,我需要去储藏室里找些材料来应对。”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你们会变好的。”
酒疏需要去制作一个法阵材料,布下法阵让两个诺曼合二为一。
虽然让他们两个直接吞噬彼此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是他已经发现惩戒对象是有痛觉的了。
因此互相吞噬对酒疏来说成为了第一个被排除的方案。
想起之前两个诺曼都毫不犹豫切下自己身体组织的一部分,酒疏难得有点心疼,不想再让他们承受痛苦了。
制作一个法阵稍微麻烦些,但值得。
“同意的话就松开一些,我要去储藏室。”
窸窸窣窣
不用法阵也可以合二为一。
两个窸窣怪声同时如此回答道,而酒疏仿佛能听到祂们的声音一样,笑眯眯道“不可以。”
“再警告一次,不许自相残杀。”
走廊内,黑白两个庞然大物似乎变得有些黯淡。
祂们似乎不明白酒疏的用意,只觉得是酒疏偏爱着对方。
祂心爱的酒疏已经爱上了另一个自己,已经不再爱自己了,甚至会为了祂而训斥自己。
祂温柔的情人找回了自己真正的爱人,再也不会回头看祂一眼,再也不会温柔地爱祂了。
祂终究是个无人爱着的怪物。
“别胡思乱想。”
酒疏看着两个颜色开始波动的惩戒对象,声音有些无力。
“对我来说,你们都是诺曼,只有成为一个之后我们才能更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别怕,你们的思维会融合在一起,你们谁都不会消失,因为本就是一个人啊。”
酒疏尽可能详细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声音温柔。
按照他之前做的研究来看,神的子嗣的特性就是如此。
不断地融合,不断地成长,无论哪个分裂的个体都拥有一定的意识,但最后都会成为最完整的自己。
他甚至猜测,或许所有平行世界的诺曼都不是真正的神,都只能成为神的子嗣而已。
只有所有平行世界的诺曼融合到一起才是那个最完整的至高之神。
这就是祭祀典仪中所写的那句掌控时间与空间的真正含义。
“听懂了吗”
正在酒疏身后忙着互相啃噬对方触手的两个庞然大物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听。”
“懂。”
“了。”
黑诺曼最先发出了声音,祂比诺曼多了许多发声器官,无机质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在此时显得格外乖巧。
酒疏弯起眸子,赞赏地亲了亲祂漆黑的表面。
诺曼看着这一幕,触手气得有些颤抖。
祂也想发出声音,可是祂对长出嘴巴这件事并不
熟练,只能长出巨大的布满鲨鱼利齿的嘴巴,贴在酒疏身侧,猛然看去仿佛一个恐怖片中最经典的巨大怪物要把人的脑袋吞掉一样。
酒疏怔了一下,轻笑出声,也亲了亲祂湿润的灰白色表面,无视了旁边那些几乎有他手掌那么大的锋利锯齿。
“嗯,诺曼很乖,都很乖。”
灰白色表面泛起了片片粉红,酒疏笑得弯起了眸子,两个原本还在互相仇视的庞然大物在爱人的笑容中呆愣了好久。
直到酒疏从触手中走出来领着祂们去储藏室找材料都没有回神。
酒疏带着身旁两个在走廊墙壁里互相拥挤的大块头往储藏室走去,很快就到了地方,开始准备法阵材料。
“你们就待在这里陪着我,不许乱跑知道吗很快的,今天或者明天,一切就都恢复正常了。”
酒疏轻声安抚着身旁的庞然大物们,任由祂们的触手在自己身上又开始密集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