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厉鬼的吐息声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它歪了歪头,苍白无血色的脸庞在图书室的阴影中显得无比阴郁。
它突然觉得爱兰的脑浆味道一定很不错。
虽然之前还打算慢慢折磨这座小镇上的居民,不想那么快大开杀戒。
但它突然就饿的不行,很想要现在听到人类的惨叫声。
“不用客气,我们都是主的羔羊,理应互帮互助。”
酒疏温和的回应暂停了厉鬼朝着爱兰方向游动的影子。
也让爱兰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她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道“可是神父对我好像格外温柔啊。”
她长得也不差,神父或许会对她有些好感吧,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温柔。
面对爱兰不死心的问题,酒疏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刚才一瞬间轻松了好多。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终于从背后挪开了一样。
敛去眉眼间的思绪,酒疏抬眼,声音依然温和“主对所有可爱的羔羊都是温柔的。”
酒疏的回答很官方,像极了那些教堂里的老油条神父们。
但“可爱”二字从他口中说出
总是凭空多了几分柔情,令人迷恋。
爱兰有些羞涩起来“可爱吗谢谢。”
爱兰似乎只听到了可爱二字。
她现在觉得自己跟神父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神父之前还对厉鬼的存在将信将疑的,现在为了她都特意来图书室了。
这肯定是对自己有所好感。
爱兰想到这里,脸色愈发红润,与之前的惶惶不安相比,判若两人。
酒疏略显困扰地瞥了她一眼,发现自己脖子上的沉重感陡然间全部消散了。
滋滋图书室内灯光闪烁了片刻。
爱兰也在同一时间沉默下来,低着头不说话。
一直等到两人慢慢离开走廊,回到了大厅里,爱兰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酒疏的目光从爱兰死气沉沉的眼眸处扫过,顿了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再关注身后的一切。
而爱兰也坐在信徒席位上,低头看着手中的报纸。
报纸上是一些人类女性惨死的黑白照片,那些有关神明献祭的新闻遍布报纸,只偶尔穿插着镇子上妇女被残忍处死的照片。
尤其是其中一张,女人破败的尸骸上是无数细密的蛊虫,猛然看去阴森至极。
看着这一张格外熟悉的照片,爱兰歪了歪头,与照片中女人死不瞑目的目光相对。
阴郁无光的眸子中隐约有着与女人相似的光,却让人看不清眼中的情绪。
它回忆起了遥远的记忆,那是它出生时候的事情。
母亲在它耳边呢喃。
虽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刻骨铭心的剧痛,但那是它唯一感受过的温柔。
它曾一度以为自己是诞生于母亲的爱意中的,就像镇子里的正常小孩一样。
所以它想要融入人类社会,想要变得正常,想要获得更多的温柔。
那时的它天真到近乎愚蠢,就跟现在的蛊银一样。
直至死后,在被整座镇子的怨气撕咬着化为厉鬼时,它才明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爱。
只有鲜血,只有恨意。
似乎回忆起了上一世不愉快的经历,镇子里的雾气愈发湿冷了。
教堂里的温度也随之缓慢降低。
爱兰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照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看了一会儿照片后,爱兰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神父。
神父坐在大厅席位的最前方,此时正认真翻看着手中的圣经,大厅内的灯光洒落在他身上,有种温暖柔软的感觉。
就像他之前拥抱它时一样温暖。
可这终究是错觉而已。
它也根本不需要那样的温暖,它只渴望鲜血与杀戮。
爱兰出神地看着神父的背影,漆黑瞳仁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镇子里不断加深的雾气显示着它波动的情绪。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温度不断升高,它才回过神来。
爱兰用略显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的姿态拿出了发烫的手机。
手机上的直播间还在不断刷屏评论。
作为一头满脑子杀戮欲望的厉鬼,手机直播间里的一切都显得很无聊。
它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处理掉这具让它不爽的身体。
但直播间里的评论多少还是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也许是因为直播间的镜头中出现了那些报纸的原因,话题逐渐从原本满屏幕的神父变成了一堆神神鬼鬼的东西。
你们说这镇子里究竟有没有鬼啊。
鬼是会杀人的,你看着这里有死人吗都是主播博眼球的手段而已。
那倒也不见得,有的鬼是喜欢慢慢折磨人类的,不会那么快杀人。
那它准备怎么折磨厉鬼又没脑子,能用什么方法折磨人类啊。
谁说厉鬼没脑子的,折磨人的方法多了去了,比如附身后让人把自己全家都砍了,再把自己也砍了,这种都是很正常的流程了。
说得这么吓人,全是胡编乱造而已。
直播间里吵得不可开交。
爱兰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看着众人议论。
一个不小心将摄像头开成了前置。
直播间里出现了爱兰过分苍白的脸,原本姣好的面容几乎如同死尸般泛着死气。
有没有人觉得主播从刚才开始就安静过头了,脸色也好差劲,有点奇怪啊。
这镜头有点歪了,主播也不知道扶一下,还想不想赚钱了,别开前置了,把镜头好好对准神父
你们没发现吗,好像是从得到报纸之后开始的,主播就一声不吭。跟换了个人一样,很像是被厉鬼附身了。
确实跟恐怖片里有点像呢,一找到厉鬼的身份线索就会被厉鬼发现。
别吓唬我,主播不会真的被附身了吧,那还不赶紧通知附近的人逃命啊
吵闹的直播间让厉鬼感到无趣,它歪了歪头,将手机放回去,结束了直播。
似乎丝毫不在意那些有关鬼附身的猜测。
酒疏一定会发现你是假的。
耳边突然传来了蛊银嘶哑的声音。
没错,酒疏一定会发现的,我没有做任何坏事,没有下命令,只是被鬼附身了而已。
只要发现你是假的,一切就都会变回原来的样子。
蛊银现在的声音已经与厉鬼有七八分相似了,语气中尽是对厉鬼的怨恨与不甘,掺杂着濒临崩溃的癫狂。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他失去了一切,恨意已经浸透了他的心脏。
可他现在根本无能为力,甚至连精神状态也处在了崩溃边缘。
受到诸多刺激的蛊银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揭穿真相之后。
如果神父知道一切并非他所为,那神父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讨厌他的。
显然,刚才直播间里的评论同样被蛊银看在眼中了。
还跟那些人类一样,有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觉得拆穿鬼附身的真相之后就能得救。
嗬嗬嗬厉鬼又想笑了。
它低下头,爱兰的一头黑色长发随着动作披散下来,遮盖住了侧脸。
发丝之下,女性白皙的脸上是一抹扭曲怪诞的笑容,嘴角几乎扯到耳根,似乎开心极了。
蛊银的愚蠢总是如此惹人发笑。
发现或许等到神父受尽折磨的时候,对你充满怨恨死去的时候,神父才会发现吧。
不过那时候神父一定会很厌恶你的。
毕竟如果你能快点死掉,他就不用受折磨了,现在还在苟延残喘的你太自私了嗬嗬嗬
厉鬼语气阴森地说着,看着蛊银魂魄恍惚的模样,阴沉的眸子里全是病态的愉悦。
那些人类所谓的鬼附身言论不过是幻想罢了。
什么拆穿不拆穿的,除非它自己揭露真相,不然那个可悲的神父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真相。
在厉鬼的鬼蜮之中,没有人类可以看透迷障。
更何况,就算那神父知道了真相又怎样呢。
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神父而已。
唯一的用处便是等到得到了蛊银的躯壳之后,继续作为情蛊的傀儡罢了。
它没有改变折磨神父的初衷,也不是迷恋神父那所谓的温暖,只是想要让他发挥些许除了剥皮以外的价值而已。
收紧手指,厉鬼如此想着,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向谁做着解释。
啪嗒
低着头陷入思绪的爱兰没有注意到胸前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捡了起来。
手机上关闭中的直播界面上,不断有评论在说着主播被鬼附身了。
一定是被鬼附身了啊,哪有人笑的声音那么阴森的,还专门把直播间关了
虽然摄像头被关了看不见脸,但光听声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谁能告诉那教堂里的人,主播被鬼附身了
“鬼附身”
青年熟悉的声线轻声念出了手机上的文字。
“被附身的主播指的是你吗”
嘶
“”
爱兰瞳孔紧缩,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神父,嘴角夸张吊诡的弧度完全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