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笼罩的阴霾之下,似乎有比之前更多的阴翳在滋生,将整座小镇都覆盖在了一场弥天大雾之中,窥不见出路。
“哎你看,那家伙还在盯着神父看,搞得跟多痴情似的,真是”
小红小声地说着,表情嫉妒到微微扭曲。
神父虽然对她也不错,态度温文尔雅,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柔,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小红,神父对这个爱兰的态度是明显不同的。
这让小红根本无法忍耐心中的妒火,一直说个不停,连同伴们都耳朵听出了茧子,无可奈何地散开了。
她们还要回家继续祷告,没空留在这里听小红唠叨。
这让小红愈发郁闷,不知道姐妹们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同仇敌忾。
难道就不怕神父因为爱兰离开小镇吗
“你说是不是,你是男人,应该也觉得那个叫爱兰的很可爱对吧,但是你知不知道这种人心思很重的,根本不是好女人”
小红没了同伴诉苦,便随便坐在一旁跟另外的信徒说话。
恰好是一直在座位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的胡子男。
胡子男自从爱兰回到大厅的那时候开始就变得极其安静,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时却被小红逮个正着,不得已听了一耳朵的诉苦。
“嘘别,别说了”
胡子男听着小红的埋怨,脸色愈发苍白起来,几乎跟死尸差不多了。
“为什么不说,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是觉得她是个狐媚子”
小红以为胡子男在偏袒爱兰,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也提高了一些。
听着小红在教堂大厅里回荡的声音,胡子男捂着头,吓得浑身打颤。
“别求你了别说了”
胡子男真的很想立刻离开这里。
但是教堂外也不一定安全,相比之下,还是留在教堂里为好。
但是这教堂里同样也有让胡子男恐惧的东西。
没人知道胡子男在看到爱兰跟在神父身后回来时候的恐惧有多么强烈。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看到那个顶着爱兰皮囊的怪物。
只有他看到了。
爱兰白皙的女性皮囊之下是无数双缠绕在一起的手臂,蛇一样诡异的长尾,几乎要将皮囊撑爆。
那些手臂游动在皮囊下,像是一个不相称的怪物套着一件不合身的人皮外套。
每一个五官都
是歪斜的,肢体也都扭曲变形。
那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要将胡子男吓得屁滚尿流。
尤其是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怪物就是他之前晚上看到过的那个厉鬼。
那个有着无数双手臂,浑身惨白可怖的厉鬼。
它进到教堂里来了。
可能碍于上帝的威严,它不能显露真身,只是顶替了人类的皮囊潜入了教堂。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可怖的厉鬼还是闯了进来。
如果被它发现自己全都看到了,胡子男知道厉鬼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还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所以胡子男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可是眼前这个小红却不停地在招惹那头可怕的厉鬼。
胡子男后背寒毛直竖,知道自己已经被那头厉鬼盯上了。
“”胡子男脸色煞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现在不敢离开教堂。
只能寄希望于那厉鬼不敢触怒上帝的威严,不敢在教堂里大开杀戒。
可是眼角余光一瞥,胡子男正好跟厉鬼的目光对上了。
那双漆黑无光的眸子看上去无比骇人。
“土地娘娘保佑上帝老爷保佑保佑保佑”胡子男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小红皱着眉,看着胡子男发癫,有些厌恶地坐远了一些。
这座镇子里的男人大多都是这副德行,动不动就会信仰些莫须有的神明,其实根本就是些邪神。
只有上帝才是真正存在的。
而胡子男这人之前为了进教堂,就差跪在地上祈祷了,结果现在居然在教堂里念叨其他野字。
果然他们这些男人都是些利欲熏心的虚假信徒。
小红没了继续诉苦的兴致,准备离开了,看了眼窗外雾气蒙蒙的天色,莫名觉得浑身发凉。
她看了眼还在发癫的胡子男,站起身就准备走,可谁知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一具冰凉的身体。
砰
小红被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抬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撞上了同样起身往这边走的爱兰。
近距离看这个外乡女人,小红发现爱兰的脸色异常苍白,跟死了几天放在灵堂守灵的尸体一样。
爱兰个子一般,与小红平视,垂眸看来时候却莫名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小红僵硬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她也不知道爱兰有没有听到自己之前诋毁她的那些话,因此难免觉得尴尬。
刚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抬起头却对上了爱兰阴森漠然的目光。
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而已,气场却强大到可怕,让人连看都不敢多看几眼,总觉得心头发凉。
莫名的恐惧让她不敢再去搞什么幺蛾子,只能匆匆离开。
教堂里很快就空荡荡的了,小红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教堂里。
走到门口时候,小红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看到爱兰纤细窈窕的背影径直朝着胡子男所在的方向走去。
现在胡子男是除了爱兰以外,唯一还留在教堂大厅里的信徒了。
小红仔细看了看,发现胡子男浑身颤抖到快要停止呼吸了。
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无比恐惧的东西一样。
能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呢
不过是一个想要勾引神父的普通女人而已。
顶多眼神很可怕罢了。
小红这样想着,下一秒就看到爱兰的手臂搭在了胡子男旁边的椅子背上,手臂垂落的影子落在地板上。
扭曲臃肿,怪异可怖。
小红看到爱兰弯下腰,像一具移动不便的尸体一样,以一种怪异扭曲的姿态看向瘫软在椅子上的胡子男。
漆黑瞳仁中隐约映出满是暴戾的竖瞳,它张开苍白的嘴唇,对着胡子男轻声说了一句话。
听完这句话后,胡子男当场就吓得涕泗横流,嘴里连连念叨着胡话,像是被吓疯了。
飒
教堂外的风声更大了,小红吓了一跳。
她没能听清爱兰的话便收回目光,下意识逃离了教堂,然后又站在门外犹豫了一会。
还是直奔家的方向而去。
她家离教堂不远。
自从脱离了原本的家庭后,她就跟其他姐妹一样,租住在了教堂附近的旧公寓楼里,虽然各种生活设施都破旧不堪,电梯也经常出问题,但是最大的好处就是离教堂特别近,能随时看到教堂的景色。
尤其是站在家中的窗户旁边,甚至还能窥见教堂大厅里的模糊影子。
回到家后,
原本该继续祷告的,但想起刚才的那一幕,鬼使神差的,小红放下了手中的圣经,转而走到阳台上,扒着窗户往教堂方向看。
小红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大厅里胡子男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了爱兰直挺挺坐在大厅里,手上
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布料,一针一线的认真缝合着。
胡子男去哪了离开了吗
小红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她猜测着一定跟爱兰对胡子男说的那句话有关系。
虽然胡子男本身就不算太正常,但是也不至于吓成那副德行吧。
这让小红实在是好奇爱兰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能把他吓得面无血色。
简直像是被厉鬼索命一样。
想起厉鬼,小红就不禁想起了刚才看到爱兰影子的那一幕。
“刚才是幻觉吧。”小红喃喃自语。
爱兰虽然是个明显水性杨花的女人,但是影子怎么也不会是那种奇怪的样子,就像是无数双残肢拼接起来的怪物一样。
小红自我安慰了一番,心中却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却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么。
而此时,教堂大厅里,原本还在认真缝制的女人爱兰却像是察觉到了他人的窥视一样,抬起头看向了小红的方向。
小红心头一紧,立刻拉上了窗帘。
紧张到手都发抖,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教堂内,看着被拉上的窗帘,厉鬼歪了歪头,收回了目光,继续缝合着手中的东西,直到完工之后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着自己的杰作,片刻后,它的目光才重新落在了小红家的窗户上,嘴角的弧度怪异极了。
它很喜欢看到人类恐惧的模样。
就像之前一样,能让它感觉到无比兴奋。
这样的它才是最正常的,而不是面对神父时那个奇怪的自己。
想起神父,厉鬼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休息室方向。
现在的神父大概已经在自己房间里休息了。
忙碌了一个早晨,他一定很累了。
不过这不关厉鬼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做的是离开教堂,处理掉现在这具身体。
被困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感觉并不好受。
厉鬼这样想着,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力气小的可怜。
只怕连神父那个瘦削的个子都抱不起来。
这么没用的身体,只有尽快处理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张脸好像很符合那个神父的审美,不然他不会对这个女人那么温柔。
话说到这里,刚才那几个女人好像说它的脸色很苍白。
拿起已经关闭了直播间的手机,厉鬼看着手机镜头里的自己,直视着这张苍白秀美的面孔。
迟疑着,拿出了口袋里的口红。
涂上口红就不会苍白了吧。
或许更加符合神父的审美了。
它没有其他意思,并不是想要以此来博取那个神父的关注。
它只是想要暂时不引起人类怀疑罢了。
毕竟刚刚才否认了鬼附身的可能,第一天就死于非命,任谁都会怀疑她确实是被鬼附身了吧。
不过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收起手机,厉鬼想了想,又想到一个理由。
用这张脸去证明神父已经不再喜欢蛊银,甚至开始厌恶蛊银了。
这样能让蛊银变得更加绝望。
从而加快它占据这具躯壳的速度。
这个理由很正当,也很合理。
厉鬼终于找到了个最合适的理由,满意地站起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现在教堂里已经只剩下它和神父了。
所以它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酒疏的房门前。
房门没有上锁,只是简单扣上了,如果要打开,一定会惊扰到门内的人。
厉鬼犹豫了下,并没有直接打开房门。
门内,正在更换上衣的酒疏动作一顿,将滑落在肩头的衣领整理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坐到床边,继续扣扣子。
今天天气有些凉意,他必须要换件暖和些的衣服了,尤其是现在。
屋子里到处都是不知何处来的冰冷气息,像是有一个体型庞大到可怖的存在闯入,并盘踞在了房间里不肯离开。
酒疏穿好衣服后,便坐到了桌子边,开始整理发给教会的数据资料。
虽然这座小镇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偏僻小镇,教众规模也毫不起眼,但也是需要向教会缴纳税收的。
原主会敛财敛的如此肆无忌惮,根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被教会压迫的。
其实即使原剧情里神父没有被男主阴谋算计死掉,他也待不了多久了,很快就会被警方以贪污受贿的罪名逮捕。
原因只是没有给教会缴纳足够的税收。
不过现在被他先下手为强了,现在教会应该在忙着处理自己内部的各种矛盾,没空来理会这边的事情。
酒疏处理数据时的速度很快,分分钟就完成了一摞的文档整理。
对于酒疏来说,处理这些东西,比处理小学数学题还简
单。
呼
房间内凭空起了冷风,吹起了文件一角。
像是有谁好奇地翻看着文件,又在看了半晌后,沉默着将文件放了回去。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没上过学的厉鬼是看不懂这些文件的。
神父与它不同,无论哪个方面都耀眼得不行。
很快就处理完了工作,神父揉了揉眉心,伸了个懒腰。
他似乎有些疲惫,便倒了杯热茶准备稍冷些喝。
酒疏将窗户打开一些缝隙,让凉风吹拂着热茶,自己则坐在一旁翻看着圣经。
热茶的冷却速度比酒疏想象中的快得多。
甚至快的有些不自然了。
酒疏瞥了眼身前不远处的地面,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端起热茶,酒疏喝了几口后弯起了眉眼,像只猫儿一般惬意。
嘶嘶
空气中隐约有蛇类吐信的声音传来,似乎就依偎在酒疏身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片刻都挪不开视线。
其中充满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迷恋。
热茶很快就喝完了。
酒疏看了看时间,到了午餐时间了。
他照例吃过午餐后就躺在床上休息。
褪下的外套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顺着椅背慢慢滑落,在快要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拖住了外套。
将外套重新放回了椅子上。
房间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而躺在床上的酒疏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屋内的一切,他的呼吸逐渐平稳,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午休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今天的午休却让酒疏感到格外疲惫。
他感觉浑身冰凉,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圈住一样动弹不得。
像极了常人口中的鬼压床。
睁开眼,酒疏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微微拧眉。
两个惩戒对象凑到一起果然还是有些麻烦的。
看得出来一者的融合程度进一步加深了,原本惩戒对象蛊银的身体还是能被看见的。
现在却已经跟鬼魂一样看不见了,除非用系统面板的阴阳眼能力去看,才能看到。
酒疏敛去眉宇间的思绪,尝试着动了一下手臂。
他的手臂肌理线条匀称,此时平放在床铺上,看上去没有任何阻碍,但却能清晰看到他用力时线条绷紧,怎么也无法将手臂抬起来。
酒疏有些困扰地皱着眉头。
他能感觉到有几只不同的手掌压着他的手臂,甚至还有腰身。
有的手臂纤细如女子,有的则健壮如青年人。
如果不是知道现在房间里只有惩戒对象一个,他都快要以为自己被一群人压在身下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使用着蛊银的躯壳,却能让厉鬼的本体也显现出来。
作为科技方面的天才,酒疏对这种鬼魂灵异方面的知识还是有些欠缺的。
他难得茫然地眨了眨眼,活动了一下四肢。
几乎全身都被手臂包围了。
相对于体型高大的惩戒对象,他就像被整个抱在怀中的洋娃娃一般精致小巧。
努力尝试了一番还是无法挣脱后,酒疏最后也只能放弃挣扎,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只等对方松开怀抱后起床。
但也许是最近为了想办法解决惩戒对象间的问题太累了,酒疏真的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最沉的一次梦。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而酒疏其实并不是自动醒来的,他是被一阵燥热感惊扰醒来,睁开眼后,他瞳孔微微扩大。
虽然眼前依然空无一物,他却能感觉到好几双手臂在他身上游走,像是好奇,又像是在表达某种压抑的迷恋情绪。
同时,酒疏发现自己的手臂也搭在虚空处,像是搂住了某个看不见的存在。
如果不看这诡异的画面,只看姿态,倒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一般。
见此,酒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控制不住地闷哼了一声,才总算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厉鬼终于发现自己身旁的人类已经醒来,瞬间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
酒疏总算获得了喘息的空间。
他哭笑不得地摸了下汗湿的头发,眼尾泛着淡淡的艳色。
就连呼吸都残留着未散的急促。
房间里变得安静下来。
酒疏揉了揉无力的手腕,看到上面多出了几只手掌印,并不深,看得出特意控制了力气,但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痕迹。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痕迹,只怕当场就要被这鬼手印吓个半死。
毕竟没有哪个正常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上多出一只只大小不一,形状不同的手掌印还无动于衷的。
看了会儿手腕上的痕迹,酒疏便打算坐起身来,可没成想下一刻就被几只
手臂按了回去,重新被手臂缠绕上了腰身。
脱力地躺回床上,酒疏眨了眨眼,有点摸不清厉鬼的心思了。
按理说现在应该对人类满含怨恨才对,偷偷摸几下还算正常,现在他都醒了还这么放肆属实是有点大胆了。
放开神父你没看到他不舒服吗
你这个该死的怪物快点放开神父
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蛊银的声音阴沉极了,再也没了昔日的稚嫩。
声音怨毒到似乎随时会滴下血来。
即使已经绝望到了极点,他还是无法看着神父被厉鬼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