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点头“是啊,陈大人您不知道吗郭大强两兄弟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咱们根本分不出来,被这两小子耍过好多次,后来长大成人了,郭大强老实憨厚话不多,郭小强逢人就笑,脑子灵活嘴巴甜,这才能区分出来。不过要咱们说啊,这生双胞胎也没什么好的,他们老娘周氏生了他们兄弟伤了身子,再也没生其
他的孩子,罗氏也一样,周氏还好有两个儿子,罗氏只有两个闺女,这日子以后怎么过哦。”
陈云州见这位大婶是个话唠,来了兴趣,蹲在路边问道“郭家只有他们兄弟俩,感情应该很好吧”
“可不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好得穿一条裤子,经常合起伙来欺负我家小子,后来还是我家二小子三小子长大了,三兄弟一块儿上,他们才打不过。”大婶说到这个特别自豪。
陈云州被她这话逗笑了“郭大强跟庄氏的关系很好吗两口子最近有没有闹过什么矛盾”
大婶说“这两口子都是好脾气的人,说话做事都细声细气的,尤其是那庄氏,脾气好得就跟个面人一样,温温柔柔的,做得一手好绣活,两口子怎么会闹矛盾,好着呢”
真那么好,那郭大强怎么不知道庄氏怀孕的事
虽然衙役去调查已经确定庄氏出事那晚郭大强是在妹婿家,没有作案的时间,可他是最了解庄氏的人,对庄氏的情况一问三不知,还是有些可疑。
见从婶子口中问不出什么,陈云州又道“那郭小强两口子关系好不好”
大婶却说“哎呀,什么关系好不好,两口子不就那样嘛,这上下嘴皮子还有碰到的时候,乡下谁不是这么过日子的。”
大婶你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过也看得出来,郭小强夫妻俩的关系不如郭大强夫妻和睦。
陈云州想起罗氏的样子,瘦弱、矮小,其貌不扬,话不多,跟高大、外向,能说会道的郭小强确实不是很搭。
“大伯,大伯”小姑娘欢快的声音打断了陈云州的思绪。
陈云州循声望去,原来是郭家那对双胞胎看到了郭大强,立即像小鸟一样跑了过去。
郭大强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憔悴,看着两个懵懂的侄女,还是弯下腰一只手一个动作熟练地将两个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肩膀上,左右各一个。
两个小姑娘开心极了“大伯,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郭大强用两只手护着侄女,无奈地叹气“这阵子家里事多,让你们别乱跑,怎么跑出来就不回家。”
胆子大点的那小姑娘说“大伯,回去娘要骂我们的嘛。娘最近天天发火,我们怕娘,今天能不能去大伯家跟着姐姐和妹妹一块儿睡啊”
郭大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两个小姑娘的话,因为他看到了陈云州,脚步一滞“陈小的见过陈大人。”
陈云州说“你带着两个孩子,不必多礼。”
“谢陈大人,家中事务繁忙,小的就先回去了。”郭大强低着头说。
陈云州点头。
等人走远一些后,陈云州对还在菜地里忙和的大婶说“郭大强对他这两个侄女倒是挺好的。”
老婆刚死,自己三个年幼的孩子才失去母亲,家里乱成一团,他还有功夫特意出来找两个侄女。
大婶似乎是见怪不怪“郭大强人好,尤其是他弟弟死后,他简直拿这两个侄女当亲生的,自家孩子有的这两个姑娘也有,家里吃点肉都要给这两孩子端一碗过去,这全村上下没谁说他不厚道。”
陈云州笑着点头“难怪两个小姑娘那么黏他。”
大婶笑着说“可不是。哎,多好的一家人啊,怎么就接二连三地死人呢。”
是啊,怎么厄运就总是降临在郭大强家呢
陈云州告别了大婶,转了一圈回到郭族长家里,柯九、江平等人已经回来了,全村的人都被他们粗略筛选了一遍,找出了几个曾跟郭大强家发生郭口角,闹过矛盾,现在都不来往说话的人家。
至于郭癞子这边,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全部算上,那几乎郭家坝一半的人都跟他不和。
所以突破口还是在庄氏这边。
庄氏一妇道人家,接触的人少,结怨的就更少了。但她死了好几天,身上的衣物都被烧了,估计第一案发现场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现在要找到杀害她的凶手,找到相关的证据,比较困难。
陈云州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来个引蛇出洞。
下午,他假意带着柯九等人走了。
但出村之后,他却让人拿来一叠纸,故意揉得皱巴巴的,还弄了点泥土、褐色的东西在上面,然后再在纸上用烧饭后留下的火炭画了一幅图,一口枯井,井边一只公鸡打鸣,再旁边是个癞子头捧着一大把钱狂笑。
柯九看着陈云州这古怪的画,完全看不明白“大人,您画的这是什么意思啊小人完全看不懂。”
“你看不懂就对了。这是给该懂之人看的。”陈云州将纸交给一个扮做磨刀师傅进村的衙役说,“拿去交给郭石头,让他把这几张画偷偷递到这几户人家,只要他能配合官府破了这桩案子,事成之后,官府奖励他五贯钱。”
柯九看到名单上一串的名字,有郭族长、郭大强、郭双成
总共有八个人,除了郭族长和郭大强,余下的要么是曾试图勾搭庄氏的男人,要么是跟郭大强家发生过矛盾的人家。
柯九依稀明
白了“大人是想诈他们”
陈云州笑眯眯地说“不是诈,是钓鱼,谁杀了郭癞子,看了这幅画自然心虚,现在村民们都还不知道郭癞子的真实死因,自然也看不懂这副画,更不会受要挟了,只会当是恶作剧。大家先去吃点东西,今晚要熬夜,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今晚就能查清楚这个案子。”
吃过晚饭,天已经完全黑了,陈云州带着二十个衙役悄悄潜伏回郭家坝。
未免被人发现,他们将马车停靠在了距村子还有一里的路边,留了两个人看守,其余的人跟着陈云州摸黑去郭家坝。
柯九搓了搓手,把一件黑色的披风递给陈云州“大人,晚上冷,你披上这个。哎呀,真是没想到晚上这么冷。”
旁边一个衙役说“九哥,其实白天也挺冷的,尤其是下井的时候,总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另一个也下过那枯井的衙役赞同“可不是,冷飕飕的,也不知道是咱的错觉,还是下面真的有冤魂,在枯井下面我总觉得比地面上冷多了,就跟这晚上一个样。”
柯九敲了一下他的头“大晚上的,你小子别胡说八道,扰乱军心。”
他们本来就是去查凶杀案的,而且这两起案子村里人都说跟红衣女鬼找替身有关,大晚上他们再说这些,其他人心里难免瘆得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云州轻声问道“枯井下面真的很冷吗”
两个衙役被柯九训了一顿,支支吾吾地说“大人,小的,小的,可能是小的错觉吧”
“没关系,你们如实说,我不会怪你们的。”陈云州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柯九用胳膊肘顶二人“大人问你们,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是,大人,下面确实觉得很冷,感觉比现在还冷,从井底爬上来之后,那种阴冷阴冷的感觉就消失了。”两个衙役说道。
陈云州思索片刻,说“辛苦你们了。”
两人见他没责怪的意思,连忙说“不辛苦,不辛苦”
很快便到了村子,大家都噤了声,站在村子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村中一盏盏的灯都熄灭了下来,整个村子都仿佛陷入了沉睡中一般,陈云州一行人才悄悄进村,埋伏在祠堂周围。
等到半夜公鸡打鸣的时候,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提着一盏油灯慢慢朝祠堂这边走来。
那油灯的火苗只有豆大,被风一吹,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黑影佝偻着背,缩着身子,走到距枯井还有两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来,将黑影手里的那盏油灯给吹灭了,黑影低声叫了一下,然后环抱着胸,局促不安地在空地上走来走去。
今晚没有月亮,天空中只有几颗不大明亮的星星一闪一闪的,撒下些许光亮,模模糊糊能看到空地中焦急走来走去的黑影。
不过要是相熟的人就会认出,黑影身上穿的正是郭石头那身破烂的衣裳,就连头上的瓜皮帽也一模一样。
郭石头在枯井不远处转来转去,手抄进袖子里,紧张到了极点。
等了不知多久,远处一个人影过来。
郭石头扭过身就看到了来人,立马欣喜地低声喊道“来了,钱带来了吗只要给钱,我保证绝不把郭癞子的事说出去。”
远处那人听到这话脚步稍顿,然后忽地加快了步伐朝郭石头走去,很快便走到了郭石头跟前。
起初还不觉得,等那人走近一对比,大家才发现,他极矮,身高只到郭石头腋窝的位置。
那道黑影走到郭石头跟前,忽地一把扑进了郭石头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