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宫女还没能回答湛兮的问题,桂嬷嬷就气喘吁吁地赶到,开口就骂“还不快闭嘴你们两个,是哪个司的还是哪个宫里侍奉的竟然敢嚼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的舌根主子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吗”
两个小宫女终于发现事情不妙了,跪地上连连求饶,再也没有方才八卦主子那伶俐的口齿,连求饶的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只好一个劲儿地磕头,没一会儿,她们面前那块地便有了些许血色。
桂嬷嬷一副气得胸口起伏不止的模样,抓着手绢的手指着这两个宫女,还要再骂,湛兮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笑道“好了好了,不必再骂了,嬷嬷又能拿她们怎么办呢”
“这”桂嬷嬷脸色变了变,有些迟疑,犹豫着说,“可要让她们掌嘴”
湛兮扬了扬眉,回首定定地看向桂嬷嬷,直看到她的神色从疑惑到不自觉地冒冷汗,方才笑道“嬷嬷你老了,瞧瞧你,都糊涂了成什么样了。”
“国舅爷”桂嬷嬷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她虽是个奴婢,却还从未被主子这样当面不给脸地责备过,而且周遭还有一群宫女太监。
湛兮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不妥,歪了歪头,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君脸上是一派疑惑,仿佛当真有些不解似的“六局二十四司掌宫掖之政。她们虽是宫女,却也不是嬷嬷你让掌嘴就能掌嘴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是,国舅爷您说的是,是奴婢想岔了”桂嬷嬷见未能从少年郎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便心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她定了定神,率先认错后吁了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冷汗。
湛兮仿佛真没想太多似的,又笑吟吟地说“尚宫局掌导引皇后及闺阁廪赐,既然她们是犯了口舌之罪,直接扭送到尚宫局便是,我想陈尚宫会给太子和大虫儿一个交代的。”
语毕,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群太监便立刻上前,拿下了这两个宫女,她们哭哭啼啼地还要求饶,也被机灵的其他宫女塞了一嘴原先那沾了泥巴的手绢,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拖下去了。
而桂嬷嬷却还在想湛兮刚刚的话,太子和大虫儿,大虫儿虽不好听,可这话一听,明眼人便知道亲疏远近了。
这世上,除了湛兮这个“国舅爷”,就没人敢管二皇子喊大虫儿了。
二皇子大名李济安,其出生时,曹贵妃难产,守在产房外的永明帝等了一天一夜后在院子里的石墩上打了个盹,这短短的打了个盹就做了个梦,梦里他见有一只威猛雄健的大老虎冲进了曹贵妃的产房,永明帝从梦中惊醒,便听得一声儿啼,二皇子降生了。
由此,二皇子的乳名便叫於菟。於菟,就是老虎的别称。
而曹睿之这个小国舅嘛,是个混不吝的,他偏不爱叫自家小外甥於菟,要管他亲切地喊一声大虫儿
曹贵妃起先不乐意,但他有他的道理,什么於菟也好,什么大虫也罢,不都是老虎的意思么他又没叫错
乐意不乐意也拿这种混世小魔王没办法,而且今年二皇子都五岁了,喊着喊着曹睿之也改不过来了。
那两宫女被拖下去了,桂嬷嬷还跟个望夫石似的望着,眉眼之间是肉眼可见的纠结。
湛兮却也一副什么都没发现的模样,挥了挥手,冲底下的人笑道“不出宫了,走,咱们也去牡丹园看看太子他那条狮子狗到底有多神气。”
人还没进入牡丹园的地界呢,湛兮就已经听到了里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喧闹的、惊慌失措的动静。
“太子殿下,快保护太子殿下”
“二殿下二殿下您快松手啊狗狗狗狗,快来人,把狗嘴给掐住”
“松手,你们还不快退下,伤着了太子殿下,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你们先松手伤了二殿下,我们照样没命”
“你们松手”
“你们先松”
“不,你们先松”
“你们快松手不然我们不掐狗嘴了,被狗咬到可是你们自己的过失”
“胡说,我看你敢松手,你要松了手,二殿下要是被狗伤着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啧啧啧,听听,听听,这确确实实就是小学鸡打架的阵仗嘛
湛兮拐了个弯,便看见里头七手八脚,宫女太监咋咋呼呼,谁也不敢真的使劲拉拽皇子们,故而乱作了一团,中心即是那两位年龄相差一岁的皇子了。
今年六岁的太子李承乾,绷紧了一张小脸,死死的抱住了怀里白色长毛的狗子的上半身。
今年五岁的二皇子大虫儿不对,是李济安,他同样绷着一张脸,抱着狗子的腰肢,死命把狗子往自己身上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