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他这种天生海碗的,竟然是少数么失策了,啧啧啧,失策了
上官无病只说自己是喜欢两位皇子,想和人家交朋友,才分享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却决口不提这一壶酒,当年是他阿娘亲手酿造,打算赠予他阿耶的。
老妪纵容地看着他稚嫩的脸庞,浑浊的眼中都是怜惜,她不主动拆穿他
不拆穿他对老爷隐匿在心底的怨恨,不拆穿他自幼孤独从没有什么玩得好的伙伴,见了宫里的皇子心里喜欢也敢就这么冒冒然然地贴上去。
“嬷嬷,我屁股没啥事了,你先回房休息去吧。”上官无病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受伤,要不是老妪小心翼翼,他还打算叫个小厮来,上药酒,使劲儿将淤青揉散开的呢。
不过虽然嘴上不乐意,但屁股是真的好痛,上官无病爬起来了,但没有坐着,而是半跪着,痛得龇牙咧嘴地还在嘴硬“再说我也因祸得福了不是吗本来这两天就得启行的了,但这不得养伤么又恰好临近太子殿下的生辰了,圣人都开金口了,干脆留在京都过了太子殿下的生辰宴再做打算,嘿嘿嘿。”
“挨一顿毒打,就换来这个,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老妪无奈地瞧着他的张扬眉眼,看着那双狐狸眼中都是窃喜,觉得格外可爱又好笑,少爷到底还是孩子心性呢。
就在主仆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其乐融融的时候,忽然有不速之客来访。
继夫人姜氏,又来了这个占据了主位,而她想抢却抢不来的宅院。没办法,面子上总要过得去,元配夫人嫡子挨了打,如今卧床,她怎么也得来看望一下的。
见是她来了,老妪默默退到了一边去,全然将自己当做是透明人。
“无病今日可好些了”姜氏虚情假意地问。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床榻上的小男孩,忍不住又说“无病可得小心些,宫里头都是猛兽,可比不得家中自在,皇子们尊贵,也不是谁都能和他们交朋友的”
“人呐有时候,就得认命,你说呢”
上官无病翻了个白眼,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还有别的话要说没有成天阴阳怪气的,这阳间你要是不想待了,你趁早脖子一抹滚下去得了烦不烦人呐,这一天天的。”
姜氏“”早死仔嘴还是那么毒
上官无病的这鲜明张扬的性格,当真和他那一张柔弱小白花狐狸脸南辕北辙。
姜氏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个死了娘的死孩子计较。
终于,她脸上又挤出来了一抹虚假的笑容“无病这般说,我可要伤心了,我这只不过是长辈对你的一点点关心,和劝告罢了。”
“我外祖母今年七十高龄了。”上官无病突然说。
姜氏一愣“所以呢”
“所以想要活得长,就得像她这样淡然处世,别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心早死。”
姜氏“”气得胸脯疯狂起伏。
上官无病都被她逗乐了“你们姜氏,也就这点本事了,想来找小爷的晦气,还不如今晚枕头垫高点看看能不能发个好梦,你趁早滚犊子吧。”
“老爷若是得知你私底下如此折辱继母,可还会这般看重你”姜氏实在是气不过了,咬牙切齿地问。
“笑死就他那老眼昏花的眼珠子,他能知道些什么他连他亲娘和你这毒妇都看不透,他能看个屁你们能装,小爷我不能”上官无病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嘚瑟了起来,“说到装模作样,我这张脸还真是得天独厚啊”
姜氏顺着上官无病的话,看到了他那张我见犹怜的脸,瞬间脸就黑了,仿佛生吞了一大把苍蝇似的她平生最恨这张脸
“又嫉妒了吧”上官无病嘿嘿直笑,笑后眼神却格外阴狠,看着可怖如厉鬼,“好啦,别来小爷院子里恶心人啦,趁早回去罢,你就是要看我的乐子,那也还早着呢,我母族这不是还没死光嘛”
何止没死光,都把她姑母大姜氏给气得直接自闭了,天天就在小佛陀阿弥陀佛,不再理会宅院内的事情。
姜氏被这死孩子的眼神骇得后退了两步,还好有丫鬟和婆子扶着她,不然她就要狼狈地跌到了,就在她不甘心地还想要继续找上官无病的晦气时,有小厮匆匆从外边跑来“夫人夫人威远将军府给咱府上下帖子啦”
湛兮有点儿明白了上回郭小福来府中,恰好撞上许氏父子和石丫头认亲时,敏锐感觉到那种怪异的氛围时的尴尬了,他现在进了上官家的宅邸,感觉就差不多诡异的沉重。
接待他的上官夫人姜氏,似乎主观意愿上很想要和他搞好关系,但是她好似经历了什么霜打茄子一样的暴击似的,实在是笑容都堆不出来。
姜氏很想热情招待湛兮,但结果却是她连笑容都格外的勉强,嘴角僵硬,看着
就像是在强忍什么怒气一样。
湛兮“”有点好笑,咳咳,早知道可以吃瓜,他应该更早冲过来的
姜氏还想强撑着和湛兮聊几句,湛兮却随意喝了口茶,道“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为了探望探望小无病的。”
湛兮的话说得如此明白了,那姜氏哪里还能再装傻充愣,只能努力维持微笑,让管家亲自带湛兮到上官无病的院子里去,她一脸愧疚地说自己今日身体偶感不适,否则就要亲自带他去了。
湛兮含笑“夫人留步,既然身体抱恙,还请好好休息。”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说完湛兮转身就走了,留姜氏自己在那里礼貌尴尬地微笑。
湛兮随着管家往里走,大概能摸清这上官宅邸模糊的轮廓,让湛兮惊讶的是上官无病住的院子主院
牛犇了这小孩,人家一朝天子一朝臣,人走茶凉,他一小破孩,居然能硬刚父亲的现任夫人,霸占家中主院。
这院落算不得奢华,但还这一草一木、一花一树,还挺考究的,想来当年它的主人对它是极为用心的。
湛兮抬头看了看这高耸的木兰花树,嗅着它格外独特的芬芳,只觉得心旷神怡。
木兰花树下被人粗暴地刨开了一个土坑,那人真的很粗暴,小铲子就丢在一边,刨出了什么东西,也不把土坑填回去。
“国舅爷这是在看什么那点土坑,填不填回去,这棵树都不会死的。”
湛兮闻声回头,看见那个生的像美丽的狐狸一般的男孩倔强地扶着门框,就站在门边。
上官无病呲了呲牙“你干嘛用这种怪怪的眼神看我”
湛兮一脸高深莫测“挖坑不填造孽啊”
上官无病“”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我就挖出了一小壶酒罢了,就这点坑,随便下一场雨它就自个儿填回去了。”
湛兮没解释,此“挖坑”,非彼“挖坑”。
“无病小朋友,大虫儿托我一定要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屁股如何了”湛兮例行公事一般地进行官面问候。
上官无病自己揉了揉屁股,似乎是很痛,他上手没多久又把手拿开了,但这家伙嘴很硬
“还行吧,也不是特别痛。”他淡定又潇洒地说。
就在湛兮陪着上官无病唠嗑几句,趁机打听他这后母那奇怪的表现是否与他有关,企图要补一补没吃到的瓜的时候,江离直接从窗户外面跳了进来。
湛兮“”
上官无病猛地转身,扭到屁股“嘶好痛”
“你刚刚说也不是特别的痛。”湛兮凉凉地拆穿他。
上官无病“说来就怨念,一起喝的酒,为啥他两就是罚扎马步,我就得挨板子明明我都没出丑,是他们出丑了啊”
“有没有后可能,就是因为这两位皇子出丑了,而作为发起人的你居然没有出丑,你才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湛兮积极帮他猜测。
江离“小国舅爷先不要无视在下。”
“没无视你,你是哪一位正门不走,你跳窗进来”上官无病简直是满头问号,要不是湛兮的表情看着格外无语,似乎是认识对方,上官无病这都得忍着屁股痛拔剑了,别看他才七岁,他习武两年了
江离没理会上官无病,附在湛兮的耳旁,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湛兮听到他和甄道藏追寻着味道而去,最后却在后宫三人组聚会处找到完美匹配的现场时,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太妙了。
“抓不住的了。”湛兮说。
是的,无论是湛兮,还是江离和甄道藏,其实都很清楚,那“后宫透明三人组”,绝对不干净,里头起码有一个人,是和这件事有着不浅的瓜葛的。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江离当时直接闯进去,派人拿下冯昭仪和外邦来的昭容姐妹两,而后地毯式搜索如此一来,那个面具神秘人绝对逃不出去。
但是问题来了,不良人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对待帝王的后妃哪怕是地位不高的后妃。
江离只能先找永明帝打报告,而等永明帝听了事情的经过,再思考一番,然后批复下来,接到批复后,不良人们再斟酌着如何行动,一整套整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那玩意儿是活人,会跑路的
至于自个儿去打报告,派人先行盯着这三位后宫透明人嘛,那座宫殿可是帝王恩宠不至的地方,不良人根本不涉及它,临时临忙叫不叫得到人不好说。
哪怕是叫到了,你怎么盯你自作主张盯帝王的后妃啊人家万一要出恭、要沐浴,你也继续盯么
这简直是令人头大。
茫然的上官无病坚强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瞅瞅湛兮,瞧瞧江离“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东西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江离继续无视这个小家伙,和湛兮低声说“国舅爷所思所虑,我都知道,所以”
所以他没留在皇宫,而是出来了,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比起逮住一个和会稽公主接头的神秘接头人,那当然是抽丝剥
茧弄出所有的线索,力图将其中隐匿的利益集团都拽出来更重要。
“喂有没有人理一理我的这可是我家院子,我的房间啊”上官无病真的是感觉头都大了。
就在这时候,甄道藏从外边打开了门,施施然往里走。
上官无病被吓了一跳,生怕有人发现他房间里多了个奇怪的青壮年,但见湛兮和江离都没有反应,再一看来者,又是他不认识的。
上官无病直接就呆了“你们是一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