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 他们几个小朋友坐在一个马车里,马车宽敞,倒也不显得拥挤, 反而更显热闹。
上官无病这一个晚上都太兴奋了, 消耗了很多的精力。他刚上马车的时候,还很兴奋地和二皇子、太子他们叽里呱啦、嘻嘻哈哈的聊了许多,然而聊着聊着,没一会儿, 他一头磕在了马车壁上,直接就靠着马车睡着了。
想来这孩子也是累极了吧,再如何聪慧, 上官无病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罢了哦不, 现在是过完年了,他八岁了。
湛兮笑着摇了摇头,拎过上官无病手里一直玩着的兔子灯, 凑过脸去, 轻轻吹了一口气, 将里头的点燃的小小蜡烛吹灭后,湛兮将这兔子灯又放在了上官无病的手边。
太子和二皇子见状,也跟着湛兮的做法,小心地吹灭了自己手里的龙灯和虎灯。
二皇子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他一直没怎么讲话,方才还有上官无病在活跃气氛, 二皇子的沉默就没那么明显,现在上官无病睡了过去,二皇子那失落的模样,便显得无法忽视了。
怪不得方才太子一边和上官无病说话, 一边却始终在控制不住地多次偷看二皇子。
湛兮伸手摸了摸二皇子的脑袋,问道“我们家天底下最可爱的小老虎,这是有心事了小舅舅能不能听一听是什么事情呢”
二皇子反应过来湛兮在说什么后,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他动作一顿,又点了点头。
他似乎很是困扰于心,抬头看着湛兮的眼神,带着一些犹豫,仿佛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一样。
湛兮说“我是你小舅舅,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能回答你的,我就会回答你,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是不相信你啦小舅舅,我只是有些不理解”二皇子说着,又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理解,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不理解什么呢”太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抢在湛兮的前头,问出了声。
二皇子没回答,抓过太子的手把玩了起来。他一会儿去捏太子的手指骨节,一会儿又去扣太子的手心手背,太子叹了一口气,任由着弟弟把自己的手当是解压小玩具一样玩。
二皇子犹豫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措辞,问道“为什么呢我不能理解,小舅舅,大哥,明明江离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杀人或许有些残忍和血腥,可实际上他又不是好端端地随意杀人,他是在报复。”
“而所谓的复仇和报复,那都是在别人伤害了自己之后,自己的反抗罢了,可是为什么陈青莲却一副他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的模样呢”
“明明他们做错了那么多,可是为什么他好像自始至终,是的,自始至终,他居然是到死为止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呢”
二皇子快要纠结死了,眉毛扭成了麻花“他们伤害别人就理所当然,别人报复就是有罪,他还理直气壮地怨恨江离,好没道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想了一个晚上了,我都没办法想明白。”
“这正是无耻之人最大的特点啊”湛兮感慨着说,“大虫儿,你听小舅舅的,你不必非要去理解这一类人的所思所想,你只需要坚定一个想法这一类社会的渣滓,人类的败类,你是无需去理解他们的。”
“为什么”孩童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将湛兮凝望着。
太子张了张口,似乎想要帮湛兮说话,湛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成功让太子又把话吞了回去。
“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破坏,一种变异,这是异端。”湛兮说,“规则意味着秩序,变异的异端却正是站在了规则的对立面,所以,你无法以规则的视觉去理解异端的想法。”
“疯子们自有一套自洽的逻辑,正如同你认为杀人不对,伤害他人不对一样,他心中也坚信着基于自己的利益,他可以做任何的事情,包括杀人和伤害别人。这是无法说通的事情啊”
湛兮说完了之后,二皇子沉默了很久,太子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无奈地选择缄口不言。
二皇子听了湛兮的话很久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扭过头去,似乎是在看马车的后面,但马车就是马车,也不知道他究竟想看什么也许他看江离的方向吧,但是在马车内,他又能看得到什么呢他什么都看不到。
二皇子忍不住说道“我大概明白小舅舅的意思了,小舅舅你放心,我不会为此苦恼。我只是在想,江离他想必很难受吧至始至终,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向他说过一声抱歉,他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切”
“包括来自陈青莲毫无由头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蛮横到了极点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