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宽起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而等他知道的时候,坊间的情况早已经急转直下,如奔腾东流之水,势不可挡了。
柳宽起坐在案牍前,周身萦绕着一股压抑的阴沉,他目光犹如山阿一般沉重地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他身边的长随,是他极其信任的人。
一个是先帝赐给他的新罗婢,虽是蛮夷小国来的婢女,但到底是先帝所赐,又聪慧能干,故而也被柳宽起委以重任。
新罗婢率先伏地,语气努力平静“还请大人莫要对此事太过上心,此是有心之人故意”
柳宽起一拍案牍,巨响遏止了新罗婢无意义的话“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就是”
此时的长随,看柳宽起的眼神已经复杂到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了,他好歹是跟从了柳宽起几十年的老伙计了,柳宽起在他眼中千好万好,他当然是没有动摇的,但是那个故事、那说书人说的故事,实在是太过
在长随实在找不出台词的时候,新罗婢已经恭敬地呈上了一本崭新的,封面图画精美的子债母偿“大人若要知道,请看此书。”
柳宽起接过那本书的时候,指尖在不受控地微微颤抖,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不要翻开、不要翻开。
一旦翻开此书,就必然会像是揭开了什么封印一般,放出封印之下的恶鬼。
但是逃避非君子所为,柳宽起定了定神,毅然翻开了那精美地画着年轻女子被满面凶恶的婆子殴打得满地血腥的封面。
书中的内容,已经完全颠覆了柳宽起的思维,它超过了柳宽起的想象力不说,它还是超过去之后,转头就回来猛踩的那一种
柳宽起起先是呼吸越来越急促,紧接着他看得目眦欲裂,强大的意念让他坚持读到了最后
突然,柳宽起急促而沉重的呼吸戛然而止,他眼一闭,骤然往后一跌。
“咚”
耳畔传来下人的呼喊,似乎隔着天堑,柳宽起的意识陷入了蒙昧。
柳宽起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而且他头上身上都扎满了银针。
柳宽起几乎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随着那晃荡的银针的,是他止也止不住地呕血。
妻子在一旁,原本秀美的面容上,憔悴至极,好似忽然老了十岁都不止。
见柳宽起醒来不断吐血,她更是心急如焚。
好在宫中的御医胸有成竹“夫人稍安勿躁,柳大人这是气急攻心,淤血吐干净了就好了。”
事后,御医吩咐柳宽起“大人要好生将养,不可再大喜大悲了,若有下次,只怕是要中风,届时怕是无可挽回啊”
柳宽起是何等聪慧之人,看了那样一个故事,得知皇都一百零八坊,无一不落下都有说书人在说此故事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柳宽起已经知道如今只怕是万劫不复了。
举世骂名尚且不惧,但是拖累老母妻儿,柳宽起却是痛极、恨极。
妻子擦了擦眼泪“我本是要瞒着的,但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母亲也听说了此事她如今卧病在床,还在等你。”
柳宽起听说如此,明明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却也勉力下了床“我与你一同去看看母亲。”
出了院子,柳宽起就听到了一阵阵哭闹之声,本便有些恍惚的头,更是针扎似的痛了起来。
“三娘和六娘还在闹”柳宽起的妻子有些冷了脸,“这是什么时候了,她们难不成祖母和父亲都不担心,只顾着和那齐家、曾家的婚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