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尽是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孬种
谢国公府的马车到得迟,谢意适姐妹二人进入殿内时受邀的夫人小姐们基本都已入席,已经热热闹闹地谈开了。
有人在说北陵关一事,也有人讲着八卦轶事,还有人提前吹捧尚未到场的大长公主是多么慈善仁爱
谢意适二人被侍女领着在相对靠前的位置入座时收获了一堆注目礼,但因她俩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当家主母不在身边,纵是有心搭话的,此时也只能按下心绪,点头致意便作罢,回头继续和邻座的夫人小姐攀谈。
谢意安环视一周,看看席位满满的殿内,小嘴微撅跟谢意适耳语“大长公主莫不是把整个京城的夫人都请来了我们一点儿也不特殊。”
已经脱了斗篷,正慢条斯理整理袖口的谢意适轻轻掸平最后一丝不合时宜的褶皱,抬起食指竖在唇边,声音很轻只让谢意安一人听见“慎言,坐好。”
雪白细长的手指靠在红润饱满的嘴唇上,红的红,白的白,晃了谢意安的眼。
她用尽全身力气拉回不由自主靠过去的身体,嘟囔一句“哼,二姐姐和母亲一样坏。”
最终还是乖乖地在自己的位置坐好了,听话得很。
“啊,那柳大姑娘也是可怜,好在都过去了。”
旁边一位夫人的话语令谢意适心头一动,分了大半注意力过去。
“哪里过得去,你且瞧着,今日的宴会,柳夫人定不会带她来。”
“不能吧,如今谁人不知太尉嫡长女从江南回京准备议亲了,眼看着太子凯旋,今日这场宴会明眼人都知道是大长公主要”说话的夫人点到即止,“再怎么样,都得带人出来露露脸吧若是大长公主问起,她又怎么回话”
“她的女儿岂止柳大小姐一个至于回话,一句规矩还没学好不就打发了”
谢意适垂眸。
上一次她并未在意开席前周遭夫人们的闲谈,重来一回才发现,原来那本非要把自己写死的书中女主在这场没露面的宴会上就已经是小半个主角了。
柳大姑娘,柳轻羽。
谢意适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回顾柳轻羽的一生。
因出生时难产为母亲所厌弃,以至于几个月大便早早地被送到江南外祖家,寄人篱下长到十六岁才回京议亲。回来后依旧爹不疼娘不爱还要被嫡亲妹妹欺凌,好不容易被赐婚太子得以扬眉吐气,太子心里又有她这劳什子惨死的白月光对她极尽冷漠疏离。
当然结果是好的,女主最终用包容与爱以及舍身相救感化了太子,从此以后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也不知道是哪个酸腐书生写得见不得人好的话本子,从过程来看,谢意适觉得柳轻羽这个女主比她还惨。
但从结果来说,谢意适又觉得柳轻羽比她幸运多了。
好歹活到了白头之龄,不像她,连明年的太阳都见不到。
骨碌碌。
一颗饱满圆润的冬枣从桌子另一边滚过来,正好停在谢意适眼前。
谢意适侧目,对上谢意安略带讨好的笑脸。
“二姐姐。”后者很小声地解释,“我刚才说你坏不是真的说你坏,你不要不高兴。”
谢意安的长相完全随了谢国公夫人,圆脸杏眼本就可爱,如今耷拉着眉眼可怜兮兮的样子更惹人怜惜,谢意适心头也不能免俗地软下来。
陷入沉思后紧绷的身体因她的话放松下来,谢意适拿起桌上的枣捏在掌心里,对她安抚一笑。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刚才是在想别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谢意安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地从果盘里又选了一颗枣子出来,自言自语,“这颗肯定也很甜,等母亲来了给她吃”
谢意适看看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嘴角也愉悦地勾了勾,随即目光放远,落在殿门处。
殿内烧了地龙,炭盆放得也足,腊月天里即使敞着大门也不觉得寒冷。
陈氏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站在暗红的门槛前,在一群装扮华贵美丽雍容的夫人小姐中一眼看见谢意适舒展挺直的身姿,和那张雪白面皮上精致无暇的动人五官。
灯下美人无数,只簪了两朵白玉木兰钗的姑娘最为夺目。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谢意适的眼神清透不含一丝情绪,陈氏则下意识移开视线,衣袖下的手指再次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