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好像在407教室,不太敢去啊”
帝院朴实无华的下课铃回荡在教学楼上空。
换衣间内,网球课结束后,雄虫们一边交流,一边动作慢吞吞地脱下运动服,从衣柜里取出校服换上。
帝院三套校服基本款式和颜色大致相同,但细节处会根据每位学生的特色进行定制,每一套校服都独一无二,尤其是雄子校服,每一处设计都别出心裁,说是宫廷礼服都不为过,随时能参加盛典。
奥兰多的雄父是宫廷画师,曾在芙拉城堡担任绘画教习,后在一场蒙面舞会中同韦尔奇家族的长子相识并将其迎娶为雌君。
奥兰多幼年时由于年纪过幼,奥兰多并没有过多记忆,只在长辈闪烁的言辞中捕捉到些许信息
总而言之,就是韦尔奇家族在一场雄虫审判案件中站队出错,在帝国上层为是否应该永久关押、监管犯事雄虫一事上,韦尔奇家族当时仰仗的家族为雄虫开脱,极力捍卫雄子在法律面前的优先权。
这件事情牵扯甚大,权力的铁幕将其后的真相与外界彻底隔绝,最后变成扑朔迷离的漩涡,至今难以追溯。
不过以最后韦尔奇家族的结局来看,他们显然属于斗争失败的一方。
站队的古夫塔斯家族没出事,韦尔奇家族这艘在政治漩涡中毫不起眼的小舟却遭了殃,被上城大贵族内部斗争所泛起的微小涟漪狠狠波及。
整个家族不得不搬至波恩奇海暂住。
波恩奇海位于帝星面积占比最广的下城区,从上城区沦落到下城区,住宅的氛围阴暗晦涩,气味刺鼻,建筑造型古怪,街区上房屋如同黑漆漆的盒子一样堆叠在一起,十分逼仄。
昔日友族的目光充斥着轻视、憎恨与假仁假义的同情。
即使,他是一名雄子。
飞扬的尘土气味中,年幼的奥兰多在盖着帐幕的沉重家具中穿行,他骤然察觉到,性别与权力的错位。
在下城区时,雌父的战死、家族的衰败和雄父的浪费癖是贫穷的根源,随着贫穷的加深,暗潮般愈演愈烈的病态虚荣也随之而来。
雄父变卖了不少家当以维持虚张声势的体面,从倒卖商里讨价还价买下大量胸针、蕾丝帽、珠宝、礼装等昂贵的奢侈品,后来这些东西确实派上不少用场雄父虽贵为雄子,却早已熟稔于出卖肉体和信息素,甚至劝诱奥兰多为巩固家族地位而出卖自己。
每逢星期六,雄父便会留在家中,如在芙拉城堡时一般教导奥兰多绘画。
仿佛仍有无数朵红蔷薇于周身摇曳绽放,馥郁芳香如云雾环抱。
每一次,满室涌出的阳光和香气中,久而深的记忆牵扯着他,雄父会从奥兰多身后紧紧拽住他握画笔的手,如烙铁一般似要将他的手指折断那甚至不太像一个柔弱的雄虫应有的握力。
奥兰多画布上的每一笔,都带着雄父强烈欲望与野心的痕迹。
记忆中,雄父的声音总是平静异常。
“小奥,到这来。记住,你是一名雄虫,大可不必因为失去一个工具而如此伤心欲绝,这并不是一件无可挽回的坏事,不是吗”
雌父战死的消息从遥远星域外异种战场传回来的时候,雄父的反应比往常更加冷淡,冷淡中又有一种与之契合的傲慢与坚强,和那副柔弱的、无害的长相大相径庭。
雄父认为,雄虫追逐权力的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就在于驯化掌握更高权力的雌虫,从而触摸到权力的裙摆。
在韦尔奇家族几度濒临溃败时,是雄父站了出来,带领这个早就分崩离析的家族团结起来,再一次跻身跃入帝都上城交流圈中。
您的预选课绘画及素描技艺深析通知已下达。
地点崇德楼三区13211教室。
时间星期二上午三四节星历时10201200
nana声音柔美地发出提示音。
奥兰多从记忆的长廊里回到现实,听到同伴的呼唤。
他嘴角下意识地露出一点得体的弧度,像一张温柔的笑容面具“啊我绘画课在二楼的教室,就先走一步,你也要好好上课哦”
“你果然是要深造绘画我果然不会猜错,好的好的,快去上课吧,我去四楼看看有没有机会,真羡慕你拜拜咯。”
奥兰多笑着挥挥手“好,再见。”
同伙伴道别后,奥兰多和其他也要去二楼上课的雄虫一同下楼。
雄虫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过道处,迎面走来一群雌虫。
奥兰多抬头看去。
为首雌虫比他高了整整一个脑袋,白皙的脖颈处系着金黑领带,领口上方由红线绣着一朵精美古典的红蔷薇轮廓。
黑色校服内衬外松松垮垮地穿着件雪白的毛衣外套,饱满的胸肌轮廓在内衬中若隐若现,铂金长发如云似雾一般披落肩头。
似乎注意到这边的视线,雌虫温柔又多情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看来,标志性的海蓝瞳色,能将人溺毙
在这片深海之中
约瑟夫,拜厄洛斯帝国二皇子,革命党年轻一辈的下一任党魁,精通平衡权术的政治天才,给帝国和旧党带来颠覆性改革的激进主义者。
与其果断、冷酷又暴烈的政治风格不同的是,这位未来革命党的领袖气质温柔到堪称浪漫主义宛若一则绯绯诗篇,曾一度让诸多大贵族家的雄子流连忘返。
站在过道处的雄虫和雌虫,纷纷侧过身让出一条路来。
身边不知道是哪位雄虫突然用手重重推了一下奥兰多的后腰。
奥兰多本就有些走神,被同伴这么一推搡,双腿重心不稳地朝前一走,整个人就从人群中脱离出来,生生站在过道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