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尹纵身,跃上了半空的浮船。
甲板上有数十持械妖卫单膝跪侯,见到丹尹,纷纷低下了头去。
他身上穿着和卫戍营类似的银甲,只是身后披风一律素白,袍角一侧用银线绣着一团蛇纹。
银色的恶蛇隐于白布,却在阳光底下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模样姿态与帆旗上的一般无二。
一身白衣的少年自他们中间穿过,身后蝎尾长鞭漫不经心地摇晃。
他懒懒地道了句,“走吧。”
军船即刻拔锚,朝着西边隆隆驶去。
……
玖偣、淮溢边界
无人收割的田野里只剩下几座枯黄的草垛,这些草垛被垒得方方正正,挡在了农户的场房前。
草垛顶部有几根枯草被风吹拂,微微颤动。
仔细看去才知道,那不是草,是沙狐耳尖上的绒毛。
几下微颤,紧接着,一对溜黑的眼睛从草垛后冒出,警惕地望向了远处天空上的黑色沙船。
在看见沙船上白底黑蛇的帆旗后,躲在草垛工事后的哨兵立刻转身,跑回了身后的场屋。
“少主!”瘦小的沙狐精推开场屋的木门,昏暗的茅草屋里,蹲守戒备的十数狐妖顿时盯了过来。
他们身上衣饰都已风尘仆仆,脸上也布满了惊弓之鸟般的疲惫,唯有腰间的刀剑还算锋利。
这简陋的草屋里,唯有一妖坐着。
那是一只白狐。
他披着一席银灰色的斗篷,酷暑夏日,厚实的斗篷上竟滚了一圈浓墨似的黑狼毛。
此时那兜帽垂在背后,没有盖住他的脸,一头欺霜赛雪的白发由此倾泻,覆盖了狐妖的整个后背,像是覆了一背清雪。
见到沙狐,他淡淡抬眸,露出一对色泽不一的异瞳。
两只狐眼,左瞳赤红,右瞳银白,眼角上挑,带着狐狸特有的一尾浅浅眼线,妩媚风流。
偏偏他气质出尘,即便是仓皇逃命也坐得端庄如钟。
那风流成了风雅,在一众灰头土脸的近卫当中显得清贵不同。
“什么事!”最靠近白狐的一只狐妖疾声询问。
沙狐跪在白狐脚前,“有淮溢的军船驶过,打黑蛇旗,我在甲板上看见了丹尹!”
“什么!”“丹尹!他怎么会来这里!”
场屋内顿时一片嘈杂,直到最先发问的狐妖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沙狐点头,肯定道,“白色劲装,粉色蝎辫,一定是他没错!”
屋内众妖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玖偣境内的那两头顶级大妖已经把他们逼上了绝路,好不容易抵达淮溢边境,孰想此时竟又来了一头三千年的大蛇——还是以嗜血疯癫著名的丹尹,这一下,他们的行动愈发艰难了。
那狐妖低下头,伏在白狐耳边道,“殿下,陌奚突然加派大妖来此,恐怕是已经知知晓您的存在了。”
“他已有戒备,再去淮溢岂非自投罗网?不如北行,先投奔樟勍,等淮溢放松警惕了再行不迟。”
“是啊,此时入淮溢不可取,还是另择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