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芍不太满意,她现在就想吃。
发作之时,她想起了被自己抛之脑后的美人计,遂勉强点头,“好,别忘记了哦。”
端起瓷盅,她又道,“对了,我在这里实在无聊。师兄,你该不会真打算把我关一辈子吧?”
“怎么会。”沈枋庭抚上茯芍的发顶,“等外面安全了,我就带你出去。你想住在怡榭园还是琮泷门?又或者我们去韶山?”
茯芍想回淮溢,但这话不能当着沈枋庭面提。
“琮泷门……”她问,“浮清被你抽了仙力,现在的琮泷门是何光景?”
沈枋庭一笑,“是会让芍儿喜欢的光景。”
无端的,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茯芍舀着瓷勺,“我才不信。只要是人类,就没有不讨厌妖的,从前我蜷着尾巴做人,他们都容不下我,如今我可不会再委屈自己。”
沈枋庭眯眸,“芍儿,你不想收回尾巴?”
“当然,”茯芍又有些委屈了,“外面的小蛇都可以露尾,凭什么我就要用人腿行走?在淮溢,还没成为蛇后时,我都不曾受过这等委屈。”
沈枋庭深吸一口气,“好,如果你不喜欢,那今后都不必收敛蛇尾。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
茯芍张了张口,最后还是用一勺粥咽下了喉中的话。
不,果然是不一样的,她想。
在琮泷门、在人界,甚至在沈枋庭眼中,长着蛇尾的她始终是个异端,哪怕如今沈枋庭答应,也是委曲求全的答应。
因为人类的态度,上一世的她将蛇尾视作不可见光的羞耻,纵然身体不适、陷在危急之中,都藏着掖着不敢放出。
但是在淮溢,她的这条尾巴是独一无二的至宝,就连不同种族的血雀、衾雪都为之赞叹。
她在沈枋庭眼中看到的是妥协,可陌奚眼中,则是全然的惊艳。
茯芍鼻尖有些发酸,她从不知道自己这般矫情,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心生涩意。
可在沈枋庭那无奈的目光下,她就是忍不住思念陌奚。
若陌奚在此,一定不会像沈枋庭这样勉强。他会搂着她、绞缠着她,用蛇信触吻她的额角眉梢,赞叹她的美丽。
茯芍吃不下了,总觉得哪里不够舒坦,她想吃酪杏做的饭菜。
放下粥,她盯着那瓷盅瓷勺,陡然发现了不舒坦的原因——不仅是厨艺的问题,更是因为不习惯用具。
陌奚同她吃饭时,用的全是玉具。
回想起来,成为王后后,陌奚案上的笔也全都换成了玉雕笔。
陌奚……
自己突然消失,他一定急坏了。
感受着体内的毒丝,茯芍彻底明白了陌奚为何会性情大变、为何不惜激怒她也要给她种下蛇毒。
她既先和沈枋庭结为道侣,在陌奚眼中,她定然会选择沈枋庭。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每每见到沈枋庭后情绪大起大落。
这一推测不无道理,如果不曾有过这一世的体验,此时她一定如陌奚所想,欣然投向沈枋庭;但重活一世,她体会过了妖界的畅意,便再难容忍人类的束缚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