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的蛇口像是一处潮湿、黑暗又柔韧的洞穴。好不容易从沈枋庭手下逃脱,身处这样软和密闭的暗室中,几日来的焦虑被悉数抚平。
如果不是陌奚的状态不对,茯芍真想蜷起尾巴、趴在凉软湿滑的蛇信上沉眠一场。
她唤了两声陌奚,没有回应;遂抬手,叩了叩蛇口上颚处的犁鼻器。
蛇信猛地卷起,携着腻滑的蛇毒,将茯芍绊倒在地。
她扑在柔软的蛇信上,啪啪甩尾,有点生气。
肚子里还有小蛇,怎么能这样捉弄她!万一压到了孩子如何是好。
身下的蛇信动了起来,有光自茯芍身后透来。
她被蛇信轻柔地送了出去。
茯芍抱着蛇信稳定身形,一转头,发现已回到了蛇宫王殿。
身后是她险象迭生夺来的灵玉榻,头顶是光彩熠熠的灵玉灯,殿柱、房梁白玉雕饰,案牍上是锦绣山河的玻璃种王玺;
玉榻之后的壁上,还有一尾她从陌奚身上撕下来的帝王绿鳞。
满屋子玉石灵光逼人,骤然从幽暗冷寂的密室出来,看见这么些靓丽的宝玉,茯芍心旷神怡极了,在玉光的滋润下,她觉得体态都轻盈了两分。
她立刻想去拥抱阔别多日的灵玉榻,刚一动作,茯芍就先被紧紧抱住了。
化回人身的陌奚倏地将她扯入怀中,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勒紧了她的腰肢,硕长的蛇尾如麻绳般一圈一圈地缠绞住了茯芍的尾。
他拥吻着她,偏着头,眼睫半垂,蛇信带着蛇毒,抵进了茯芍口中。
茯芍还记得刚才的仇,想要骂他,却在陌奚脸上看见了绝望的哀凄。
她顿了顿,旋即更加用力地扭腰挣扎。
那翠瞳中划过涩然,随后加大力道将她抱紧。
茯芍瞠目,爆发全副黄螭之力,猛地将陌奚推开。
雄蛇趔趄数步,拇指刮过唇角的水色,无声地勾唇。
殿中出现了片刻岑寂。
少顷,陌奚的目光落在了茯芍的腹部,那里依旧平坦,以茯芍原型而言,肚子里多几颗卵并不会显怀。
“芍儿,”俊美的雄蛇偏着头,玉簪之后的墨发倾斜去了一侧,他痴痴地低笑,“还有一个月,我们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他落在茯芍腹部的目光温柔到滴水,比往常他注视茯芍时更加情浓。
过分的温柔,便显得毛骨悚然。
茯芍张了张口,她推开陌奚,是因为察觉了他有所误会。
本有一腔的话要和他解释、要和他抱怨,但对上陌奚这隐隐疯狂的神色,她忽然明白,此时此刻,任何言语皆是苍白。
他不会信。
茯芍思考着,到底该如何解释才会让陌奚相信的时候,蓦地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解释?
陌奚信也好,不信也好,能怎样呢?
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着什么急。
“我要沐浴!”茯芍决定,与其空费口舌,不如该干嘛干嘛。
反正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不如等过个百年,让陌奚自己冷静下来。
她兀自施了清洁术,去掉了身上的毒液。
见陌奚还站着没动,茯芍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催促道,“快呀。离开蛇宫到现在我都没碰过水,这么热的天,鳞片都干得翘起来了。”
陌奚抬眉,随即弯眸,“好,我去准备。”
他从侧门游出,去给茯芍备水。
茯芍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陌奚认定了,这是她为了让他降低警戒玩得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