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瓣纷飞的海棠树下,他的神情似笑还哭,“你说的没错,我六根不净,七情不舍,其实是个假和尚。”
玉妃皱起眉,不解的看他一眼,转过身走得更快了。
在她身后,应云渡望着她逃
也似的身影,只觉得心中空空。
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净土,他喜欢她,心悦于她。可他不懂的时候,不敢与她亲近,待到他懂了,却与她相隔云水千重。
他抬起手,纤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抚上唇角,苦涩再一次在口中蔓延开来,苦得他忍不住蹙起眉头,眼角泛红
后来他知道,天子后宫三千,玉贵妃圣眷正浓。
她做大将军时是个好将军,做杀手首领是个好头儿,做妃嫔自然也能宠冠后宫。
这一世,她没有杀过人,一身清气,没有魔障,也不需他渡。
她过得很好,他该走了,脱去这一身华冠丽服,回到他最想回的瑶光山,去念经,去扫地,去做除了扰她以外的一切事情。
可偏生临行前,他却在夜晚的御花园里看到了那一幕
“爬过来,像狗一样爬过来。”
天子衣冠楚楚的坐在凉亭里发号施令,她衣衫不整的在卵石小径上四肢着地的爬过去。
爬过去像狗一样爬,爬过去
像是被人当头狠狠敲了一棒,敲得他脑浆和着热血砰然炸裂,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得双目赤红,浑身颤栗,看得他心魔四起,面目狰狞。
他想起她的第一世,尸山血海,煞气冲天,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他想起她的第一世,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潇潇洒洒,纵马江湖。
第三世,她,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她为什么要跪在地上,她为什么不拔剑杀人,她不杀,他来杀他来替她杀
可是乔知予看到了他,只是拧着眉,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敢反抗,她在忍
是,她是天子的妾室,是该忍,可应云渡不想让她忍。
他看过她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的模样,他也见过她意气风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样子,她本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可最后却被踩入泥泞,成为别人的足下之尘。
如果这就是善果
如果这就是善果
那他不服
他狠狠咽下喉头那险些被激出来的一口血,转身离开。冷风吹开他的碎发,露出那双闪烁着血光的眼眸,眸中平和尽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溢着整个眼眶的怒和恨
天道残缺匹夫补,应云渡要好好给它补一补
他贵为东宫太子,虽然刚刚立储,毫无根基,但有上一世管理不知阁的经验,他悄无声息的组织起一批潜行暗处的势力。
其间,他多次询问乔知予,让她跟他一起走。只要她愿意,他有能力带她离开这处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笼,离开他那令人恶心的该死的父亲。
可这一世的知予她只是一个毫无依恃的女子,就像世间所有其他的女子一样,哪怕受到残忍的对待,依然咬牙忍耐,希望自己的忍耐能换来圆满的结局。她毫不意外的拒绝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他
。
既然她不愿意随他走,他又不愿看她继续忍受这种羞辱,那就只有那一条路可走。
好,好好好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应云渡的地下势力发展得越来越大,他在朝堂上亦开始崭露头角。他本就聪慧,又有两世记忆,如今贵为储君,沉下心欲做成大业,更是上手迅速。地下势力被他以各种手段飞速洗白,一批又一批的朝臣缓缓站到他的身后。
宣武帝精心挑选的吃斋念佛的废物儿子成为了最狠最毒的那一只狼崽子,被一个与权势毫无干系的理由激起了浑身血性。
盛京上空,笼罩着厚厚的阴翳。
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有一道惊雷猛地落下,将这片天地都改换
应云渡也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毕竟,储君上位当皇帝,让他老子滚去做太上皇,这可不叫篡位,这叫做继承大统。
可惜,这一日终究还是没有到来
当他最后一次去见乔知予的时候,一着不慎中了别人的招。
他或许该用最后的理智控制自己逃离她的寝宫,可她喊了他的名字。
难耐的情热之中,上一世她的话在耳畔突然回响“现在你该回礼了。应一,亲我。”
理智轰然崩塌,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灯烛被夜风吹灭,大殿纱幔翩飞,热汗涔涔,耳鬓厮磨,销魂蚀骨,抵死缠绵。
什么清规戒律,什么礼仪教条,全都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此事过后,应云渡将知予宫中宫人全都封口,可他没封住一个人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