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十八个时辰,乔知予几乎是连轴转,经历了被应云卿、杜依棠、应离阔连环乱创,又经姻姻中毒、玉腰奴刺杀,最后被倔驴杨启蛰逼到在地牢大唱红歌脱身,午夜时分,又想家又想妙娘。
但不得不说,人,真是一种天生坚韧的生物,即使睡前思绪纷乱如斯,三个时辰一觉睡醒,乔知予觉得自己就又行了。
也许这就是睡前干翻一切,醒来原谅世界,心平气和jg
深秋已过,初冬到来,窗外在下着夹雪的小雨,墙角腊梅散发着阵阵幽香。一打开房门,冰冷的寒风便携带着霜雪气和冷梅香穿过行廊,扑到乔知予的脸上,让她忍不住扬起脸,深深吸了一口气。
嗯,神清气爽啊
天色还一片乌蒙,姻姻的屋里也还没有点烛,应该是还没起床。
乔知予不急不慢的独自用过早饭,沐着小雨出门,准备到隔着侯府有三条街的乔家老宅把自己的私印拿过来,以备给四镇十八州的旧部写信使用。
淮阴侯府这处宅子是宣武帝赐给她的,以前她和姻姻一直住在乔家老宅,和乔家众人一起住,但随着姻姻逐渐叛逆,有时她必须采取一些强硬的教育措施,不再适合和大家同住,便索性和姻姻搬了出来。当然,虽然搬出来住了,但两家隔得并不远,每逢节日,她还是会和姻姻一起回老宅与家人团聚吃饭,有时吃到天色太晚,也会就在老宅睡下,第二日再回侯府。
天色黯淡晦暝,空中小雨渐弱,乔知予刚转过街巷拐角,就看到乔家老宅门前停了几辆豪奢大气的马车。
有小厮忙忙碌碌,不断地将马车里的东西卸下来,往乔宅里搬。
马车一旁站着两位女子,其中个子小些的正在躬身收伞,而个子高一些的那位妇人听到身后脚步声,不疾不徐的侧过身来,缓缓抬眸,正好与乔知予四目相接。
“大哥。”她微一怔忪,随即温柔的勾起唇角,眸中闪烁的波光里,藏有说不出的思念。
乔知予缓缓走近,不动声色打量了她两眼。
身量圆匀,面色红润,双眸有神,鬓发乌黑;头上的发钗和耳下坠子是一套,黄金为底,镶嵌着艳红饱满的鸡血石;身上的大氅是黑貂绒,细腻油亮;柳叶眉上用了波斯螺子黛,口脂,口脂看不出用料,但颜色正红,大气雍容。
气色不错,看来江郡高家没敢苛待她。
“外面冷,进屋。”乔知予看着她,宽和一笑。
这个女子就是乔容,乔家长女。在乔知予这个“大哥”从天而降之前,她是乔家年轻一辈中年龄最大,也最靠谱的一个。
当年乔母早亡,乔父不理家务,只爱出去厮混,乔老爷子又年事已高,乔家老二虽为嫡长子,但从小被溺爱长大,只会闯祸,不爱担责。偌大的乔家就这样落到了乔容的肩上,也不管她是否情愿,总之,就是蛮不讲理的落了下去。
在大家族之中,身为长女长姐,便意味着无尽的付出。或许自她懂事起,所
有的长辈便会教育她要怎样做好一个姐姐。
长姐如母,从十五岁起,她就开始兢兢业业的处理府中事务,上要运营家中产业,好供给挥霍无度的父亲,下要照顾弟妹,关心他们的学业与生活,明明自己也是个孩子,却被迫提前长成了一个严肃的小大人。
乔知予来到乔家之后,成了乔家长子,也成了所有人的“大哥”。那时,对于自己这个老气横秋装大人的圆脸蛋妹妹,乔知予颇有好感,总是忍不住就想亲近她,然而却碰了一鼻子灰。乔容很明显并不待见她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哥”。
或许“付出”也是会让人上瘾的,付出就意味着被需要,被需要虽然很累,但也是一个自小被家族忽略的女儿寻找存在感的重要方式。
在这个无人担起责任的家中,乔容通过任劳任怨的扮演一个能照顾所有人的“小母亲”角色,来获取长辈寥寥几句夸赞,获取弟弟们的尊重、仰视与依赖,可乔知予的到来却迅速打破了这个脆弱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