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丹突然提起这件陈年旧事,并不是想要说明什么,只是让他农知道,他知道很多事情,也有自己的担当,让他农不要以为他总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
他农一张老脸神情复杂,看着自己的的长子,之前他从来没留心,这个儿子早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而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三个孩子的父亲。
顾丹坚定的对视,眼光没有避开或者退缩,沉声问道“父亲,您相信那个花果人说的话吗”
他农抿嘴,缓缓摇头“当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现在的局面我们想要扭转只能靠我们自己。这些年普米蹦太自以为是了,他以为是他凭借手腕,把我们玩弄于股掌间,他以为王室还能回到1932年之前吗他太幼稚了。”
顾丹默默听着,没有贸然发表看法。
他农接着道“他以为他的手段很高明,其实这些年我们跟那些资本家谁不清楚他的盘算,只不过都在心照不宣的维持一种平衡罢了。我们军方需要国王的背书,军正府才有正当性,合法性。那些资本家则需要国王来制约我们,不要过度侵蚀他们的利益。”
说到这里,他农的目光深邃,看向窗外“现在已经不是四十年前了,王室的作用没那么重要,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顾丹皱眉道“父亲,您真打算推翻国王”
他农道“国王可以消失,但第一个出手的一定不能是我们,你明白吗我们家决不能承担屠戮王室的责任,更不能成为保皇党发泄情绪的目标。”
顾丹松一口气,至少他农十分冷静,没有被成为国王的诱惑冲昏头脑。
而顾丹大概猜到父亲的想法“父亲,您是觉得北方那些进步党他们不是一直宣扬要推翻王国建立共和嘛如果给他们机会我想他们应该会很乐意消灭最后的封建残余。”
他农表情平静道“把他们放过来,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可别忘了他们的纲领,还有你确定等他们干掉国王后,我们手下这些人还能压得住他们一旦让他们掌权我们父子也是被清算的目标。”
顾丹却笑道“父亲,你也太高看他们了,现在他们虽然势如破竹,那是因为获得了单北的武器支援,而单北和古晋本来就是一家,只要我们跟那位杜先生合作”
他农皱眉道“你认为他会选择我们,而不是进步党”
顾丹笃定道“当然”
“凭什么”他农反问。
顾丹道“因为我们能给他的利益远大于进步党。”
他农明白顾丹的意思,进步党的调子喊得很高,就注定了他们必须有节操有底线。
而他农,说白了就是军阀,完全不用考虑那些,可以更肆无忌惮的让渡更多利益。
想到这里,他农不免有些悲哀,曾几何时这居然成了优势。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把这种念头打消了,把事情弄到这一步的不是他,而是自以为是的普米蹦陛下。
顾丹接着说道“一旦进步党消灭了国王,那些残存的王室,还有那些资本家,他们会依靠谁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海盗和土匪吗父亲,他们最终只能靠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真正跟进步党掰手腕的时候。”
他农眼眸低垂,片刻道“顾丹,你让我很意外。”旋即抬起头,眼神很坚定“你明天就去古晋面见杜飞,向他表达我们的善意,同时代表暹罗,加入他的水果联盟。令外,成立一个跨国基金会,据我了解他有一个情人叫王玉芬,让她成为基金会的董事,这些事你比我熟稔,不用我叫你。”
顾丹点头“父亲,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您是想与他们构成共同利益,不过恕我直言,仅仅这点儿恐怕不够。”
他农道“当然不够,这只是一个开始,不要一开始就把牌打光。我们要有耐心,不管什么时候,心急喝不了热汤。”
与此同时,在古晋海边的夏宫内。
这座位于海边的宫殿是去年朱丽拿私房钱建造的。
正面朝向北边的南海,海边是细腻的白色沙滩,距离古晋城区大概十多公里。
本身是结合了北方的四合院以及南方苏州园林的建筑风格。
主建筑是一栋白墙红柱的二层宫殿,为了讨好朱丽,老杨负责设计,各种建筑规制仿造前清皇家园林。
占地面积非常大,不过使用了现代的建筑材料,再加上就地取材的原始巨木,成本倒是不怎么太高。
这次杜飞过来,这边的主体建筑已经完成了,目前还在进行绿植和园林的设计。
今天朱丽状态挺好,想着带杜飞来这里看看。
该说不说,老杨在这方面的技能真是点满了,转了一圈当真是美轮美奂。
老杨亲自跟着,在各处景点介绍。
跟在国内相比,如今的老杨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头发输的一丝不苟,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介绍园景布置的时候,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
杜飞跟他也是老熟人,而且老杨家的建筑公司,真正
的大股东就是杜飞。
朱丽月份大了,不能走太远。
杜飞原想陪她,她却坚持让杜飞去看完,当初朱丽修这个园子也是抱着把这里当成跟杜飞的家的心思。
之前,不管是古晋城里的王宫,还是郊区的别墅,总是差点意思。
杜飞拗不过,索性跟老杨一起走走,顺便聊了聊家常。
如今杨家也算古晋的顶级家族,外边都知道他是杜飞身边能说得上话的。
对于这个园子,老杨也是极其上心,直至转了一大圈回来,杜飞才跟朱丽回到别墅。
按照现在的进度,怎么也得三四个月才能完工。
原本完工了朱丽想立即搬过去,杜飞却知道有些建筑材料并不安全,朱丽又怀着孩子,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放半年再说。
朱丽虽然不乐意,但一听可能影响到孩子,立马就乖了,转而问道“哎你这次真要换掉那个暹罗国王让那个什么他农酱军上去”
杜飞笑着道“哪儿那么容易,现在暹罗的曼谷王朝已经快三百年了,任何一件事一旦成为习惯,而且习惯了几百年,你觉得能轻易改变暹罗人早就习惯有这个国王,就像当年的辛亥革命,许多人豁出命去,也不愿意剪辫子,都是一种心态。人类的本能都是厌恶改变的,除非被施加的外力非常大,让他们没法反抗,才会屈服默认。”
朱丽皱眉道“那你还”
杜飞淡淡道“只是一种离间他们的手段罢了,要不拿出足够诱人的筹码,怎么能打动那些掌权的军人。”说到这里杜飞不由冷笑“普米蹦不是要推翻军正府嘛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帮军正府先搞他,让他们自己掐起来。”
朱丽轻轻抿唇,提醒道“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吧能到那个位置,都不是蠢人,不会看不透。据我了解普米蹦更是个有为之人,背后还有阿美莉卡的暗中支持,他不会让情况恶化到那种程度。”
杜飞道“他是有阿美莉卡的关系,可惜现在不掌权,况且到什么程度可由不得他,是他先敲响了开局的锣声,想利用我们给军正府抹黑。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段位,我这把刀可不是谁都能借的。”
朱丽仍有些担心“你也别大意了,我听说暹罗有些邪门手段,咱们不能掉以轻心,着了他们的道儿。”
提起这个,杜飞点头,的确需要防着对方狗急跳墙。
他历次来南洋都小心防备,慈心这个超级保镖几乎从不离身,就是为了防备有人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