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唯赶紧丢了提着的袋子搂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确定,道了声失礼,又摸了一把她的颈后。
果然,她发烧了,超过395c,触手似炭火,体软如绵,神志也不算完全清醒。需要退热贴,或者急诊。附近的私人诊所今天是休息日,他没有她的身份相关证件,就算去了医院也很容易遭到拒诊。
为了配合他的官方假身份,他临时住在治安混乱的廉价房,那里每天都在发生各种犯罪案件,住户来来去去是死是活没人在意,不适合放置埃琳娜现在这样任人宰割的肥羊,可也不方便带她去医院。
工作日的九点钟过后,不是通勤高峰期。这种时候还在街上的社会闲散人士,多少会引人注目。
绿川唯不得不在“把她扔在街上放着不管”“带她回没他看着的时候很不安全的住处”和“委托出租车送她去医院而且赌她不会出事”之间极限三选一。
多亏了当年和zero总在一起玩养成的习惯,他的住处常备简易医药箱。
体温402c,先处理一下吧。过一小时还不退烧再说。
把她抱到地铺上,贴了退热贴,喂了感冒药剂。她还保留了一些不太清醒的意识,在他喂药时张嘴吞咽,苦得泪珠滚出来一颗,却仍然配合。
多美丽的人烧过了40度都不会好看,埃琳娜闭着眼睛躺在被子底下,容色憔悴,从快乐的雨燕变成了落汤的玄凤。
她的衣服和头发都被雨水浇透了,正常应该洗个热水澡,至少要把湿衣服换下来。可绿川唯作为根本不熟的成年异性,实在不方便擅自动手。
这个屋子很小,1r公寓没有其他房间给他呆。他正在思考要不要去门口抽支烟,听到了埃琳娜痛苦的呢喃声,凑过去看她怎么了。
她在睡觉,而且睡得不好。白皙的脸在高热作用下红透了,眉头皱起,嘴唇干得起了皮,双手乱抓乱挠,可能做了噩梦。
绿川唯心生不忍,握住她的一只手。很热。她的另一只手马上也抓过来,手肘弯曲,把他的手臂揽到胸前紧紧抱住,脸也贴在上面,像蛇一样摇动上身。
碰触着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滚烫的,额头湿乎乎黏哒哒的分不清是雨还是汗,手臂和胸口也是。现在抽手她会失去支撑而倒下,继续任她抱着又好像在趁人之危。
绿川唯喊着她的名字,让她放开。她充耳不闻,闭着的眼睛里眼泪一滴滴往下掉,溺水之人抱住浮木般,哭着叫道
“妈妈妈妈”
据说大多数语言中,都有“aa”这个发音,用来称呼母亲。就算日语通常会用“お母さん”,也有“ママ”这个幼儿语、长大了还这么叫会被人嘲笑的词。
他记得埃琳娜说过,她的母亲也已经不在了。
“好难受妈妈地狱的火在烧我不死的虫在咬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妈妈”
能听懂的,只有她对母亲的呼唤。
警校的同班好友们帮他一起破除心魔、抓获杀害他的两亲的凶犯之前,无数个噩梦惊醒的夜里,他是不是也这么呼唤过一个不可能回应的人呢
他放倒力气不够坐稳,拼命消耗体力抱住他手臂的埃琳娜,侧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头,哼起小时候母亲哄他睡觉的童谣
“追过兔子的那座山钓过小鱼的那条川至今梦里仍回望我那难忘的故乡”
慢慢地,埃琳娜不再挣扎和惶恐,也不再流泪和皱眉,急促的呼吸恢复平稳深长,她静静地睡着了。
她的睡相非常好,就像谁藏了一截月光,凝成玉石,雕作完美无瑕的人形,安稳宁谧。
绿川唯之前还闪过去洗澡换衣服之类的念头,不知不觉地,也从侧坐变成侧卧,竟然在陌生人身边,毫无戒备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