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宏昊跺了跺脚,雪扑簌簌落了一地,同韩宏晔点了点头,带着韩树进了西南屋。
韩宏晔捏了捏明日将要上交的十文钱,吐出一口霜气,推门而入。
萧水容在灯下做绣活,韩榆裹着被子盘腿坐炕上,抑扬顿挫摇头晃脑地背着书。
一旁三姐妹托着腮充当听众,一脸赞叹地啪啪鼓掌。
“榆哥儿真厉害”
“可不是,榆哥儿可不比谁差了去”
“榆哥儿你再呀,爹回来了”
随着韩兰芸一声叫唤,五道目光落在韩宏晔身上。
萧水容放下绣一半的荷包,从被子底下取出三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野菜包子“还有些热乎,赶紧吃了。”
自从齐大妮被蛇咬了,半身麻痹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脾气那是一天比一天差,稍微听到点动静就骂骂咧咧。
妯娌俩不打算惹毛
她,就趁做晚饭时蒸了几个野菜包子,等他们仨回来吃。
韩宏晔不想雪水脏了凳子,就这么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吃起了包子。
“赚了多少”
“十文。”
夫妻二人一问一答,过后再无交流,只余下响亮的咀嚼声。
韩榆安静瞧着,心里颇不是滋味。
劳碌一天,只赚了十文钱。
脸上、手上的皲裂血迹斑驳,裂口处泛着白,明明他见惯了血,却是头一回觉得刺眼。
韩榆捏了捏手心,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韩宏晔洗漱后灭了油灯,过了许久才睡去。
韩榆一夜浅眠,次日醒来时,风雪已经停了。
萧水容担心韩榆的身体,又给他添上最后一件衣裳。
韩榆支棱着两条胳膊,企鹅一样左摇右晃出了门。
霜前冷雪后寒,韩榆明显感觉气温更低了。
入目一片白,树木、屋顶上覆着厚厚一层雪。
屋檐下挂着冰凌,在晨曦的映照下晶莹透亮。
萧水容和苗翠云在灶房准备早饭,韩宏晔兄弟俩在院子里锯木头,大房二房的孩子也都忙活着。
韩榆头一回见雪景,一时间挪不开眼,看哪里都觉得新奇。
鸡圈里的鸡咯咯叫,韩榆猜应该是饿了,抓了一把稻壳,洒进它们的专用食盆里。
他注意到韩松也起了,正小声诵读,想想还是没去,回屋后默背文章。
“吃饭了”
随着苗翠云一声吆喝,开门声此起彼伏。
趁大家不注意,韩榆摘下小白的一片叶子,放进韩宏晔的碗里。
碧绿的叶片转瞬消失不见,像是跟糙米粥融为一体。
韩榆轻轻揉了揉小白空荡荡的那处茎干,满含歉意地说“小白对不起,你可能要延迟几日恢复了。”
小白摇了摇仅剩的叶片。
“但是爹很辛苦,我不想让他那么辛苦。”
小白可以给宿主能量,历经百战而不疲乏,它的叶片、花瓣若让旁人服下,亦有同等功效。
韩榆原先没打算这么做,可昨夜梦中都是韩宏晔的身影。
韩宏晔带他回家,笨拙地哄他,为他带回烤鸟蛋以及满面皲裂的样子。
韩榆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还是决定小小地牺牲一下小白。
叶片摘了仅需五日便可恢复,他想让爹不那么累。
这是韩榆在他目前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唯一能为家人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