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别人比萧融懂规矩多了,对他张口闭口就是忠肝赤胆的人,也有得是。
但绝对没有人,像萧融这么自来熟、这么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外人了。
真是厚脸皮。
虽说心里是这么想的,可屈云灭没有赶走萧融,这也是别人的知识盲区,大家都知道屈云灭脾气不好,知道他爱发火,所以轻易不敢招惹他,因此也就没人发现,其实他挺不拘小节的,只要没触碰到他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他就不会大发雷霆。
忍着这种颇为怪异的被注视感,他继续说道“自光嘉六年至今,李修衡苟且偷生已有十年,镇北军对其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可也是镇北军,每一年,都会有人被其蛊惑,叛逃投敌。”
萧融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毕竟是屈将军之后,镇北军的主将,长达十三年的时间,镇北军都听从他的号令,有人念旧,也是常事。”
萧融自觉说的还挺客观的,谁知道,屈云灭猛地看向他“此等鼠辈,为何要念着他是他非要带着众人为雍朝效力,光嘉皇帝下令南迁的时候,没有一人来通知我们你可知发现皇帝南迁的鲜卑人,有多愤怒我们与百姓一起,都被那个狗皇帝抛弃了,若不是鲜卑人来得太快,我早就将李修衡砍成肉泥了”
萧融愣愣的看着他,而屈云灭眼眸微微移动,见到萧融这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他仿佛懂了,讽刺的笑道“也对,先生乃是临川人士,哪知道当年的光景啊。”
萧融“”
安静一会儿,看看脸色又变得阴沉沉的屈云灭,萧融小声开口“听说,第二年春天,飞燕回北,寻自己去岁夏日在某户人家屋檐上做的窝,可绕城飞了三日,都再找不到一户完整的人家。”
屈云灭盯着地砖,一声不吭。
天都黑了,原本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如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屈云灭看似漠然,实际上耳朵微微动了一下,显然还是在听着的。
萧融“十年前,我乃孩童,大王籍籍无名,鲜卑方兴未艾,镇北军桑榆暮景。十年后,大王名震天下,鲜卑日薄西山,镇北军如日中天,而我,也已学成,不远千里来相投,将我此生的抱负、和余生的指望,都交托到了大王的手上。”
说到这,他看向屈云灭的侧脸,月亮恰好在此时露了出来,再次察觉到那如炬的目光,屈云灭心念一动,也把头转了过去。
银色的月光之下,萧融唇角微勾,轻声道“大王,人心难测,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记性,也不是每个人都像大王这样,锲而不舍、爱憎分明,今日的背叛与寒心,来日大王怕是还要再尝几遍,但,我愿在此对天发誓,直到大王不再需要我,我都与大王同心同德、生死相随。”
屈云灭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